徐怀砚都脱离三班集体一年多了,除了跟热心班干部郑为说话多些,其他人几乎都没什么交流,甚至他们在路上远远看见他都会绕道走。
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班里一群女生忽然就对他热络起来,上课下课偶然会跟他搭话,看见他不但没有假装不认识,还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这个现象来得很突然,虽然徐怀砚觉得不大习惯,但是也绝对说不上讨厌,索性也就随他们去了。
还没想好这句话该怎么怼回去,就听见干练的高跟鞋声嗒嗒嗒传来,班里闹哄哄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回头,就看见他们那位一个学期也见不到几次的辅导员一脸冷漠地出现在门口,两手揣在宽大的黑色外套兜里,一个眼神扫过来,吓得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喘。
什么情况?
一大早就这么大火气。
任课老师走在她后面,应该是在路上就碰见商量好了,进来后没有立刻去讲台,而是在后排没人的地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大大方方将舞台让给辅导员。
啪。
黑板刷拍在讲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彻整个教室。
徐怀砚刚刚闭上眼睛就被吓得一个机灵,慌忙睁开眼睛,就见辅导员黑沉着一张脸站在前面,活像是这底下坐着的个个都欠他五百万一样。
“你们自己说说秋韵还有几天的时间?不出节目也就算了,连两个主持人也选不出来?”
噢,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徐怀砚重新趴回桌上,下颌放在桌面,听后面的同学小声抱怨:“这种事情干嘛这么大张旗鼓特意跑来教室说,把负责的人叫去办公室问不就好了,给谁摆脸色啊。”
“就是,早知道她不喜欢我们班也不用这么不给脸面吧,搞臭的还不是她自己的名声。”
“后面那几个!”辅导员伸手指过来:“是有什么意见要发表是吧,来来来站起来,讲台让给你,上来慢慢说怎么样?!”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低下头不敢吱声了。
辅导员瞪着眼睛又狠狠往桌上拍了一巴掌,粉笔灰四溅,刺耳的声音听得徐怀砚忍不住皱起眉头,烦躁地啧了一声。
谢疏侧头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摸出一个圆滚滚的巧克力塞进他手里,无声安抚着他躁动的情绪。
“你们自己说说,你们班能什么?做事不积极干啥啥不行,秋韵一整个班连一个节目也拿不出来,看看别人一班二班四班,动作麻溜的就把什么都准备齐当了,台本什么的哪样没弄好,你们呢!到昨天为止还没有把名单交到我手上,搞什么!”
她嗓门大得出奇,提起声音说话像极了骂街的泼妇。
郑为脸都白了,战战巍巍站起来:“老师,可是原定上交名单的截止日期是这个周末啊......”
“你们还有理了是吧!原定时间是多久就非要踩着点给我交上来?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郑为说不过他,只能硬着头皮闭嘴挨掏。
“一个班这么多人,连两个像样的都选不出来,还有脸在这里跟我提什么截止日期,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多反省一下自己!要是今天之内还选不出来,干脆别选了,让一班那边多出两个名额顶替你们,大家都省心。”
这话说得真不是一般的不留情面,郑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真想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这个提议都没意见吧?既然你们选不出来,也别在这里耽搁着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把机会给更有需要的......”
“谁说我们选不出来?”
突兀的男生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徐怀砚两手撑在桌上闲闲站起来,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嘲弄,就这么直直看着她。
“我们班的事我们班自己不会解决?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帮我们做决定?给你脸了?”
她说话不客气不留情面,他就比她还要不客气不留情面,就算自己还是学生身份,对上她也是半点没在怕。
徐怀砚在q大可是大名鼎鼎,辅导员当然认识他,只是以往几乎没什么交集,对他的脾气秉性不了解,一年多来也没见做什么惹是生非的大事,以为传言太过夸大,不过就是个有点背景的普通学生而已,没想到今天就被他当众出言顶撞,登时气得脸色铁青。
“我是你们的辅导员,你这个态度像什么话!”
“你也知道你就是个辅导员啊。”徐怀砚抄着手笑起来:“看你这态度,我差点以为你是什么教导主任副校长了。”
“徐怀砚,你最好给我端正一下你的态度,要是我管不了你,那就让校长来!我就不信一个在校大学生还能反了天了!”
“想告状,那你去啊,尽管去,要是我能吃一个处分算我输,怎么样?”
在场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三班学生此时都默默垂下脑袋,在桌子底下偷偷给徐怀砚竖起大拇指。
怼得好!太帅了!徐小霸王简直在闪闪发光!
辅导员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胸口起伏不定:“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了!q大怎么能有你这样的学生?!”
“我也想问问,q大怎么会有你这种辅导员。”
徐怀砚寸步不让,她说一句他就堵一句,非要把她气得人仰马翻才开心。
下面同学看得那叫一个过瘾,有几个男生觉得也不能让徐怀砚就这么单枪匹马跟她对着刚,一时间集体荣誉感爆棚,高声道:“老师,这选主持人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班的事情,你再怎么样也没权利擅自就替我们决定吧?”
“徐怀砚说得没错,谁说我们选不出人,我们班选出的人肯定比一班的强一百倍,不需要他们代劳!”
“都反了!!行啊!既然你们这么能,我管不住你们,行啊,那就满足你们,换个人来,让年级主任亲自来管你们!”
辅导员狠狠瞪了徐怀砚一眼,一把抓起桌上的包怒气冲冲就要往门口走。
谢疏一直目送着她快步走到身边过道,才淡淡开口叫住她:“老师,您就这么去找年级主任,恐怕不太合适吧?”
辅导员脚步一顿,居高临下看着他:“谢疏,是吧?怎么,你以为你掺和进来,学校就不敢收拾你们了是吗?”
“老师,您想多了。”
谢疏悠悠站起来,两个人身高差距摆在那里,这下换成了谢疏俯视她。
“秋韵是学校历年来的庆祝活动,一直都是由校方来亲自操办准备。各班遴选主持人是今年才加入的新方案,学校考虑到大家各个程序都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可循,才放宽了上交名单的时间以便给我们好好准备,老师你这么急着跟我们要名单,就是觉得学校这个决定是错的,应该以你的时间方便为准,以不给你添麻烦为准才对,越快越好,是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
“可是您刚刚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不都是这个意思?”谢疏说话仍旧是客客气气的,眼睛里面却没有一点笑意:“如果我的理解有误,大可以将刚刚的监控重新调出来,一并送给年级主任看看,让他来说说,您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见你出来个什么,徐怀砚看她用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瞪着谢疏就觉好笑。
臭老妖婆,哪里来的自信跑他头上拉屎。
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向来是谢疏教训她这种人最常用的手段,没给她太多时间思考,很快继续不卑不亢继续道:“老师,选主持人是我们班自己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在截止日期之前,我们肯定会把名单送到您办公桌上,至于今天的事情,老师您不是总想着省心吗,那就当做没发生过,不只是您,我们大家都省心了,你觉得呢?”
不同于徐怀砚纯粹的怼人,谢疏的话更像是在讲道理,逻辑清晰条理明确,可偏偏他这样更能让人生气,明嘲暗讽,句句扎心,把人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甘心又如何,还不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辅导员定定看了谢疏半晌,攥紧了双手硬声硬气道:“行,那我等着你们的名单!”
疏忽大意理亏在先,再气不过也只能妥协。
嗒嗒嗒的高跟鞋声带着火气渐渐走远,坐在前门和后门的同学很有眼色地迅速关上门,教室里只安静了不到三分钟就响起一阵沸腾般的欢呼。
“徐怀砚!牛逼!”
“啊啊啊啊干得太漂亮了!这个老女人,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怼得太爽了!我现在简直身心舒畅!”
“谢疏好厉害,你居然成功威胁了那个老女人,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你俩也太厉害了,一个黑脸一个白脸,简直无敌了,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吧,我早说了,校花校草就是官配,听过什么叫双剑合璧吗,这就是。”
一群学生讨论得热热闹闹沸沸扬扬,完全忘记了教室里面还有另一个老师的存在,等到任课老师一手托着保温杯,一手拿着盖子施施然走上讲台才猛地想起来还有上课这回事,慌忙后知后觉地闭上嘴巴,心虚地互相交换眼神,安静如鸡。
任课老师轻轻将盖子重新盖上保温杯,笑眯眯双手撑在讲桌上:“放心,我不是辅导员也不是年级主任,更不是校长,不会多管你们的事,你们刚刚说什么爽什么过瘾的我指定下课就忘,不过在这里我还是要多问一句,你们过瘾完了吗?是不是,可以开始上课了?”
紧张兮兮生怕被抓到把柄的学生们在他三两句话间很快放松下来,此起彼伏的回答声里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当然可以!”
“老师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