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沥北给我清理好之后,开车离开,我双腿一直是发软的状态。
如此清晰的感受总是让我觉得自己逃离狼窝又进了虎口,我心情不是很好,余潮退下之后,更大的空虚感朝我袭来。
但是我并不渴望他,那样的感觉像乌云一样密布着我,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过着怎样混沌的生活。
和他做运动,随时随地的做,现在的我,生活很糟糕。
车子里,很安静,我的衣服随意地拢在身上,我要降下车窗,阎沥北却作对地上了中央控制锁。
我只能隔着紧闭的车窗瞧着沿途的风景,他似乎满足了也不高兴,所以,车速很快,路边的风景我压根不能看清楚。
望着一闪而过的商家,偶尔路边的树也从我的视线中往后退去,我的心随着时间,渐渐安定下来。
可我在回想着,或者说,反思着,回到这座城市,求阎沥北让我留下来,并且主动提出交换条件,是不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只因,我处于一个负能量的状态,我也不知道如何将自己从这样的状态中自救出来。
到了一家高定店门口,整理好衣着的阎沥北停车,打开车门,下车。
一系列动作,他如此连贯,但他并未和我说半个字。
他没叫我下去,我也没办法下去,我的衣服不能穿了。
在之前车上的‘战役’中,他处于主导地位,所以,他能保证自己身上的衣服整洁度,我身上的衣服却成了破布。
我瞧着阎沥北进了店里,我想,他可能是去给我买衣服。
其实买衣服压根没有这个必要,毕竟直接将车开到宿山去,别墅里有很多的衣服。
我有些搞不明白阎沥北的想法,没过多久,阎沥北就从店里面出来了,他的手上提着袋子。
等他上车的时候,将袋子往车后座一放,我本想伸过去接袋子的手,顿时间停在了半空中。
我很尴尬,就当我想问,他什么意思的时候,阎沥北直接对我说:“不是给你买的。”
不是给我买的,所以,方才我那么主动地伸手去接,其实,很没面子。
那么,女士的衣裙,不是给我买的,是给谁买的?
“给谁的?”我平静地问,同样我也没力气,嗓子也干涸的很,语气里头还带着余潮过后的沙哑。
他不冷不热地回了两个字:“若笙。”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了解,总是从外而内,没有谁刚相处就能一眼穿透对方的内心。
阎沥北掌握了许若笙的外形尺码,将来,他也会去体谅许若笙的内心。
我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这个男人对别的女人好,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嫉妒。
只是,这种嫉妒的感觉,很轻很薄,就像被蚊子叮咬了一口,不痛却痒,不至于死却会长时间留下一个红色的包。
接下来,他的车子调转了方向,并不是去宿山的路,我想,既然他买衣裙给许若笙,一定是去医院。
我也没有阻拦他,也没有说内心的不满,我无声就是一种抗争,良久,我坐在车上,都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倒是快要到达目的地之时,阎沥北问了我一声:“到饭点了,你要吃什么,看完她,再带你去吃。”
我在国外待了好几年,自从我回到这座城市,就没有在外面好好的吃过一顿饭,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市在不断发展着。
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很陌生,哪怕已经回国一段时间,这样的感觉依旧那么深刻。
所以,我摇摇头,回道:“随便!”
阎沥北似乎抓住了可以对我冷嘲热讽的机会,他脸色一沉,道:“随便?也是,和你这个人一样,很随便。”
我在吃饭上本来就没有主张的一个人,小时候,母亲和继父都会惯着我吃饭的问题。
而在美国,保姆催一下,我就吃一下,我除了这么回答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我是很随便,那也是你逼的。”我也生气了,不管有些话说得还是说不得,我都直接对着他说。
大不了贱命一条,我面对阎沥北,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不过,死之前,我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不然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独自好活。
阎沥北紧急刹车,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我的身体向前倾,好在之前有系安全带,但我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他用那双鹰厉的眼睛死死地凝着我,冷声道:“与其说我逼的,不如说你自找的。”
“我自找,呵!”我重述了一遍他的话,同样冷脸失笑。
阎沥北的眸子刹那微眯,聚拢了他的视线,我感到一阵寒,他令人生畏,我没再敢看他。
他再次发动了车子,我们两个在车子上就闹得很不愉快。
曾经的我和阎沥北,更多的是欢乐,现如今,却只剩下折磨和痛苦。
偏偏,他不肯放过我,我也不肯原谅他。
有的时候,我想说,有心病的人不止我一个,他也不能独善其身,所以我们两个才会纠缠在一起。
到了医院门口,阎沥北将衣服的盒子从后面提到前面来,他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淡蓝色条纹的裙子,递给了我。
我没接:“这不是你买给她的吗?”
他扔在了我的身上,道:“你和她不是一个尺码。”
我很意外,原来,他也有给我买,但是之前他并没解释过,甚至还在逗趣我,故意说没有给我买,这个古怪的男人。
阎沥北下车之前,对我说:“你就在车上换吧,放心,外面看不见里面,我先上去,病房在二楼东303,你到时候过来,别让我看不到你。”
如果说我把阎沥北前面的话当做废话,最后面那句话却戳中了我的心。
小时候,我跟在阎沥北的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很不痛快地说:“哥,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你,就不怕我有一天跟丢了你吗?”
阎沥北什么都不会说,却会放慢脚步,用行动等我。
十六岁的那一年,我过生日,他和院里打了一场篮球赛,比赛的奖金,他买了条锁骨链给我。
东西很便宜,却不是烂大街的款,上面有一弯月亮,上面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儿,背面刻着我的名字。
我始终记得,生日的那晚,他从身后捂住我的眼睛,将项链亲自挂在我的脖子上,在我耳边细语:“雅雅,有月亮,我就不会看不见你。”
可是后来,我想对阎沥北说,月是故乡明,你不是看不见月亮,你只是故意弄丢了我。
阎沥北已经上去了,我换好裙子,望着槽盒里的车钥匙,这个男人又把锁车善后的事情留给了我。
以前,他从不舍得让我做任何事,我有些不满地拨了一下车钥匙。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唐雅,你自己要明白,都说了那是以前。
锁好了车,我按照阎沥北说的,来到了病房,我站在病房外,迟迟没有进去。
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我瞧见阎沥北将手上的衣服交给了照顾许若笙的护工。
然而,在病房还有两位中年人,若我没猜错,应该是许若笙的父母。
我更加不愿进去,倘若进去之后,我要怎么去面对那样尴尬的境地?
医院的味道,我也闻不习惯,我很想走,可想到阎沥北的话,我又不敢轻易离开,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时,我瞧见阎沥北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也许,他觉着时间太长了,我还没有进去。
阎沥北对着那两个人说了一句什么,从病房里出来,他瞧见我就站在房门外,皱眉。
他疑惑地问我:“怎么不进去?”
我双手不安地绞着,心里不安是真的,这种反应也是真的,他却有些责怪地说:“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阎沥北说着,就将我的双手分开,我其中一只手被他拽在掌心里,他就要拉着我进去。
我却扒拉着墙壁的边缘,死都不肯进去。
他的眉宇皱得更深了,问:“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那是许若笙的父母吧?”我问。
阎沥北点点头,承认了,我笑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你们马上订婚了,你带个女人站到另一个刚流产的女人面前又算什么?人家父母不会生气吗?”
阎沥北听了我这一番说辞,却玩味地看着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为我着想。”
我哑言,回道:“不是我为你着想,是我要脸。”
“要脸是吗?”阎沥北反问我的时候,眼里冒出来的深意,我看不透。
我没吭声,他直接将我一把扛起,我的肚腹按在了他的肩头,难受极了。
好在阎沥北给我买的是过膝裙,被他扛着也不至于走光。
然而,阎沥北就这么将我扛进了病房。
我终于明白阎沥北之前说话的深意,我越是要脸,他越是要我难堪,阎沥北实在是个大坏蛋。
这个男人总是想方设法的让我尴尬,他将我放下来,站在原地无措的我瞧见许若笙的父母脸上震惊的表情。
许若笙这个时候也缓缓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和阎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