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希娅愣住了,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许久,她看着温琳不似胡言乱语的认真神色,哑然失笑。
轻微的叹息中,氲着微不可闻的失落。
“让我来猜猜,阁下接下来是否想说,这些奇怪的说法都是来自你口中那个自由的伊甸园?”
紧抿着唇,温琳点头。
维希娅淡笑着望向远处,忽近忽远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她就这样握着温琳的手继续往前走。
“维希娅陛下,你不相信?”温琳突然开口问。
“你想让我相信吗?”维希娅扬了扬唇角,反问道。
温琳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亮光,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绪翻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保持沉默。
似乎是习惯了温琳着这偶尔拧巴的习惯,维希娅瞥了她一眼,重新燃起兴味问,
“阁下,既然说到了自由的伊甸园,我想问你,你是如何看待圣典上所说的,女人必须服从于丈夫,”
这个问题,耐人寻味,温琳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尽管维希娅已经执政五年,但有关性别的偏见与社会习惯,仍然在威胁着她的统治。
不管是大公教的教徒还是新教的教徒,他们常会在早晨祈祷,请赐予女王丈夫与儿子,他们仍然在满心期盼着一个男性君主来统治他们。
似乎只有这样,国家才能维持在稳定的秩序中。
而一旦维希娅接受婚姻,她将与未来的丈夫平分对戈兰的统治权,如果生下继承人,她更有可能被居心叵测的不轨之人推翻。
这是一把摇摇欲坠的王座。
掌心被渗出的薄汗濡湿,温琳不自觉的看了眼维希娅的神情。
仍然是波澜不惊的平静,似乎荆棘在她眼里,只是点缀荣冠的鲜花。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温琳眨眨眼,
“维希娅陛下,圣典还说吾主的恩典广及天宇,但人心中的尺度远及云霄,您的心中早有答案,不是吗?”
“阁下,我问的是你的答案,”
“同您一样,”
风是冷的,但相贴掌心处的滚烫热度似乎顺着肌肤渗入了肺腑里,再重重呼出来,将空旷的冷意变得稀薄,直至消弭不见。
温琳的回答让维希娅的眼底掀起点点如星星般的碎光来,她垂下眼皮,试图遮住眼底的情绪,手却在不自觉的用力。
良久,维希娅松开了温琳的手,抚摸着掌心的小盒子,她偏过头去,极淡的笑了声,
“阁下,我相信你是出于真心的,你回去吧,剩下的路不用你送,”
维希娅说完兀自往前走了几步,在温琳不明究理时,她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
“阁下,明天你就出宫,没有我的诏令,不许回来,”
任性恣意的作态,难掩丝丝醋意。
温琳愕然张开唇,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维希娅走远。
她似乎在维希娅面前,总是难以维持理智与冷静。
甚至,她竟生出了丝丝心疼的感觉。
难以控制的心烦意乱。
可以出宫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这大概是温琳唯一慰藉的事。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温琳远远跟在维希娅身后,看着她走进白宫,才转身往回走。
贝茜与纳曼尔焦急的在门口等着,见到温琳完好无损的回来,她们长长吐了口气。
被她们过度紧张的反应逗笑,温琳忍不住调侃,“难道维希娅陛下会吃人,你们怕我被她吃了?”
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纳曼尔都不似往常淡定,她一脸正经的告诉温琳,
“维希娅陛下等了你很久,并且我从没见过维希娅陛下因为某个人而产生这么明显的怒气,哪怕是知道罗伯特勋爵已经结婚时,”
“罗伯特勋爵?”温琳敏锐的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见温琳好奇,纳曼尔便解释道,“维希娅陛下还未即位时,有个从小一起玩耍的玩伴,就是罗伯特勋爵,”
眸色微沉,温琳放缓了脚步,状若无意的问,“今晚的晚宴他参加了吗?”
“没有,从知道罗伯特勋爵已经结婚后,维希娅陛下便与他疏远了,并且已经剥夺了他随意进出宫廷的权利,”纳曼尔有些唏嘘的摇头。
已经疏远了……
不动声色的勾唇,温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明天要出宫的事。
将长刀从武器架上取下,并用深色的亚麻布包裹好。
那天角斗场上的观众不少,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温琳将长刀裹的严严实实的。
贝茜与纳曼尔惊讶之余,不免有些失落,像温琳这么好相处的客人,只怕是再难碰到了。
帮忙收拾东西时,她们更是将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给温琳打包好了,就连药草都给温琳准备好了一大包。
啼笑皆非,但又不忍拒绝她们的心意,温琳只得默默接受。
第二天一早,温琳在王廷门口见到了一个让她有些意外的人。
汉弗斯,传言中精明冷酷的平民贵族。
一见温琳出来,汉弗斯主动迎上去,“温琳阁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的部下正在郊外的庄园等你,”
不远处是一辆朴素的四轮马车,温琳正发愁该怎么处理这一大行行李,汉弗斯的到来恰好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礼节性的问好后,温琳毫不见外的让汉弗斯帮着自己把行李搬上了车。
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温琳处理好一切后,坐上马车,汉弗斯骑马跟在马车一侧。
“非常感谢,汉弗斯先生,”温琳撩开车帘,笑容友好。
“温琳阁下,对于朋友我向来细致周到,”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黑色的束腰上衣,腰间别着一把银柄长剑,宽松的灯笼裤下是牛皮质地的短靴,没有任何赘余的饰品,是非常适合出行的装扮。
一位质朴的新贵族,温琳默默在心里得出这个结论。
“请原谅我冒昧的打扰,但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埃尔博先生他们的住处,就擅做主张的来找你了,”
“怎么会呢,汉弗斯先生,我该感谢你贴心的安排,”
虽然暂时不知道汉弗斯这么殷勤的目的,但不得不说他的举动帮温琳免去了很多麻烦,很合她的心意。
马车驶出城外后,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平缓的田地,正值秋播季,土地上麦苗透着稀疏的绿意。
与华国不同,布轮兹郊外的耕田几乎都是规则的长方形地块,大小不一,从半欧亩到一欧亩的面积都有。
零星的小木屋错落分布其中,袅袅的白色炊烟从烟囱上冒出来。
汉弗斯观察着温琳兴致勃勃的样子,主动向他介绍起哪些是属于自己的领土,而哪些是王室的领土,以及一些管理领民的方法。
在不平整的路面上,马车依旧颠簸的厉害,但汉弗斯的谈吐十分幽默,倒显得不那么难受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座略显古旧的乡村小庄园逐渐出现温琳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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