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最终还是松了手。
纪爸爸劝住了他,当务之急是找到纪寻,而不是在这种人渣身上浪费时间。
“还是分开去找吧,这个岛不大,应该不难找。小寻不是冲动行事的孩子。”
纪召庭松开江樵的衣领,把他重新扔回泥土里。
江樵听了这话忽然又癫狂的笑了起来:“小寻确实不是个冲动的人,可那是平时,你看看,你看看这周围,都是纪寻砸的,我恐怕他都已经要疯了!”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小寻可能已经恢复记忆了,纪伯父,你应该感谢我,你看我又帮了你们纪家一个大忙!这个人情你记着,要还的,我爸爸说的,欠的人情债都是要还的!”江樵又看向江酩,幸灾乐祸地说:“你说,他想起了所有事情后,还能冷静吗?他还能冷静吗?!!要是我,想起自己曾经跟个傻子一样跟在你后面老公长老公短的,我也要疯!!!”
江酩握紧了拳头,暂时放过了江樵,总要收拾他,但不是现在。
他方才在船上看见这个岛的地势时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纪寻从悬崖上摔下来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如果再来一次,他真的无法想象。
他和纪召庭分开两路去找,江酩没走远几步,江樵就在后面踉踉跄跄的跟了过来。
嚷嚷着:“我就是要看看,小寻是怎么和你撕破脸的!”
江酩没空理会一个疯子,如果真的如江樵所说,纪寻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那么他现在会在哪里,一个人离开了吗?不可能,他们过来时没看见有从岛上离开的船只。
只能是在岛屿上,他忙中不乱的给庄驿打了通电话,当初是庄驿把纪寻从岛上救回去的。
如果小寻要找回记忆的话,只可能去熟悉的地方。
庄驿很快就在电话里将那处悬崖的位置大致复述了一边,电话挂断后,江酩就收到了一份详细的电子地图。
那处悬崖是在高处。人要爬上去要花费很长时间,纪寻当时是开车上去的。
江酩笃定纪寻是往这个方向走了,他知道纪寻的脚程不快,于是便一路跑了过去,难为江樵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上去,若说只是为了看一场好戏,倒也真的不用这么拼命,纪寻到底是他的恋人,江樵嘴上说话难听,但心里也不希望纪寻真的出事。
江酩的猜测是对的,他们不过跑了一小段山路,便在一个陡崖边看见了纪寻的身影。
“小寻!小寻小寻!”
急切的呼唤不断随着海风灌入纪寻耳朵,纪寻嫌吵,转过身,手指碰了一下嘴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江酩看着他的脸色不对,又见他站在边缘的危险地带,立即联想起之前的事故,不敢再出声,怕吓到他。
他想悄悄靠近,没走几步,纪寻就轻飘飘的说了声:“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江酩立刻不敢动了,江樵也吓得够呛。
纪寻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只觉得好笑极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个陡崖,和自己当初摔下去的悬崖相比,要矮上许多,下面也没有会弄伤人的石头,只有海水,跳下去,就会顷刻间被海水淹没。
江酩见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悬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试着朝纪寻伸出手:“小寻,你,你可以过来吗?你到我这边来,到老公这边来。”
纪寻转身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老公?是你说的,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
纪寻的眼里干干净净的,只装了江酩一个人。
他看到那个男人立在原地不敢动,慌乱地试图推翻他前天晚上刚说出口的绝情的话语:“有关系的,怎么会没关系?我爱你小寻,不管你想起了什么,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我都爱你!!”
“你...又在骗我,我已经,分不清,你说的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的了。”
江酩几乎崩溃的解释道:“我没有!我是说了很多谎!但是只有这一句,只有这一句,从头到尾都是真的,你信我,信我一次!”
江樵插嘴道:“小寻你别信他,这个人最会演戏了!他骗你的!就算是谎话也能说得跟真的一样,我们一家就被他骗了十年之久!你别信这个鬼话连篇的人!”
纪寻这才看了江樵一眼:“我不信他,要信你?”他弯下腰,捡起脚边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江樵以为纪寻真的偏向自己,立即道:“...你应该信我!你想起来了对不对,你想起来,我们在一起过了六年,我才是真的爱你...啊!!!”
他的肺腑之言还没说完,就被纪寻用石头砸了额头:“你爱我?你爱我你结婚前夜去跟别人玩3p?!”
“...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了?小寻,你,你听我解释,我那晚是喝醉来了!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的!小寻!!!”
又一颗石头从纪寻手里扔出来,砸向江樵的额头,江樵吃痛,抬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流血了,他疼得哭起来:“小寻你,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变得这么暴力!你以前.....啊!!!”
纪寻又拿了一块石头砸到他的肩膀上。
是真的用力砸了,江樵疼得不敢说话。
纪寻抬手指了指江樵,对着江酩说:“我是想起了一些事,原来我真的和这个讨厌的人差点结婚啊,我猜猜,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你认成了他?”
“...我...小寻...”江酩惊讶于纪寻的这番话,仿佛此刻的自己已经被他看穿了一样。
纪寻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可开心,宽松的白衬衫被海风吹了起来,过长的头发也散乱在风中,肆意张扬着,仿佛也在嘲笑江酩的自以为是。
“如果我失忆了,我第一个要忘得干干净净的就是江樵这个垃圾!我要是把你当成了他,你说的那些谎,怎么可能骗得过我?!!”
江酩惊醒,狂喜的确认:“所以你是真的,真的喜欢我吗?小寻,从你第一眼看到我开始,你就是真的喜欢我吗?!”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可你不信呀,你不信,那就算了,我早说过了,你又不是我。“纪寻敛起笑容:“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骗我吗?你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他说话的逻辑有些混乱,江酩直觉这是受了刺激的表现,他不知道江樵对纪寻做出了什么事,也无法判断纪寻究竟想起了多少,是全部,还是仅关于婚礼的那部分。
如果是仅关于婚礼的那一部分,那实在是最糟糕不过了。
那件事给纪寻留下的只有伤害和绝望。
如果他只想起了这些伤害与绝望,而对美好的事情丝毫印象也无,那便是一个心理强大的人也未必能撑住这种打击。
他早就悔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遇上纪寻,如果过去六年小寻是和自己在一起,那么今天这一幕就绝不会发生。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纪寻的悲剧,早在认识江樵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可纪寻这样好的人,不该是悲剧收场。
江酩极力挽回着:“小寻,我现在信了,我现在信了!你过来,你到我怀里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我带你回家,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困了吗。我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纪寻确实困了,他站在风里,听到江酩的话,便只想立刻闭眼睡过去。
他清晰地记得江酩前天晚上说的话。
“自欺欺人,是挺没意思的。”
他重复了江酩的这句话,算是回应,而后便顺从着身体的本意,不再反抗疲倦,这股困意来的太猛,他无力攻克,只闭上眼睛,倒下去。
身后是海,无尽的海。
江酩就看着纪寻软绵绵的摔下去,噩梦重演。
但这不是梦。
他疾步冲上前,拉不住纪寻,他就一同跳入海里。
纪召庭赶来时,恰好看见两人相继摔下去的一幕,他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跑到陡崖边时,只能隔着高处看见海里翻腾的水花。
有那么一瞬间,江樵也想跳下去救个人,好让纪伯父看看自己对纪寻的真情,但一走到崖边,就被那高度和海浪吓退了胆。
比起爱纪寻,他还是更爱自己的命。
作者有话说:
abo咖啡撞牛奶
纪寻又跌入梦境之中。
不同的是,这次的梦虚幻浪漫,他明明周身被海水包裹了,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睁开眼,误以为自己掉进蓝宝石里,他可以透过剔透的海面,看到天上的太阳,甚至可以在海里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就算是长眠于此,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他这样想着,便打算闭上眼睛好好再睡一觉,什么时候醒,是他不想思考的问题。
可就在这时,海里的平静被打破,有人闯进了这一方秘境,在未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搂住他的腰,还妄图把他带出海水。
他潜意识里,是不愿意的。
他不知为什么,有些惧怕外面的世界。
可他反抗不了。
那臂弯结实有力。
他连动一动都觉得困难。
他就这样任由自己被捞出了海面,一出海,炙热的太阳就几乎吞食了他的全部意识。
梦中的纪寻想,也许自己是一条鱼,一离开海水,就会被晒死。
他都要乐观地接受自己的悲惨结局了。
偏偏有人还妄图抢救自己。
他的心口被按压,一次比一次重,可他还是无法呼吸,无法睁眼,意识散得跟海草一样,抓不住,理不清。
他真想跟那个企图救自己的人说清楚。
我是一条鱼,我只有回到海里才能活。
可那个人太固执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看来是徒劳的救治却起了效果。
有空气瞬间涌入身体里,心脏似乎也活了,他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微弱。
一下一下的,带着节奏,像是催眠曲一样。
他又要睡着了,却又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那人在哭,似乎很绝望。
纪寻嫌吵,但看在对方哭的份上,也不打算责怪。
他这条鱼,离了海水,似乎也能活。
所以他试着睁开了眼睛,很吃力,阳光依旧耀眼,晃得他视线模糊。
他只能勉强看见一个人的轮廓。
他眨眨眼睛,看得清楚一些。
这人他见过,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很小,也是这副场景,只不过,他的手边,少了一只极富求生欲的乌龟。
那只乌龟,可别不是又跑回海里了?
纪寻想,做人真难,连一只小乌龟都抓不住。
他这样想着,又睡过去了。
江酩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着纪寻又歪头晕过去,原先就没收住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
海岛的救护设施不好,纪召庭一通电话,派了直升机过来。
纪寻坠海昏迷,第一时间被送进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抢救两个小时后被推出了急诊室,江酩在听到医生说出“脱离危险”四个字后,骤绷的一根弦才断了。
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的身体终于垮了。
纪召庭在目送纪寻进了特护病房后,转身才发现江酩已经倒地上了,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带着海水的咸腥味。
纪家的医院从不住外人,江酩是第一个获得这项特权的。
他醒过来时,身边只有庄驿一个人守着。
“江先生?你醒了?”
庄驿按了床头铃。
“要喝水吗?”
江酩看了一眼陌生的环境,懵然的问到:“这是哪里?”
“医院啊”庄驿说。
“小寻呢?!纪寻呢?!”
“纪少爷没事,你忘了,是你把他从海里救出来的。他没事。”庄驿把一杯温水递给江酩,提醒他说。
江酩没有接过水杯,而是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把他救起来了,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看看他。咳咳!”
庄驿连忙制止了他下床的举动:“江先生,您还在发烧。”
“我要去确认他没事!”江酩烧了两天,居然还有力气甩开庄驿的手,但他的脚刚一着地,整个人就在地上摔了一屁股。
主治医生刚好带着护士进来。
江酩头重脚轻的,身体从没有这么无力过。他被护士扶回床上,额头上被贴了一个凉凉的退烧贴。
“发了两天高热,还是老实在床上躺着吧。”医生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生生把自己累倒的lph呢,就算lph身体强壮也不能这么折腾吧?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健康。”
江酩切实的知道自己是生病了,但并不怎么关注自身如何。
“医生,小寻怎么样了?他跟我在同一家医院吗?他...”
“你说我们小少爷啊?”医生笑道:“他的情况稳定,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我能去看看,看看他吗?”
“...这得去请示纪老先生的意思。我做不了主。”医生说:“你好好休息吧,你现在站都站不稳,就别想着去看他了,先顾好自己的身体。”
医生说得是对的,江酩现在连走路都费劲,护士量过体温,还是发着热,庄驿可是看着江酩发了高烧两天不退,他都担心江酩会被烧傻掉。
所以赶紧劝他好好养病,身体才是谈恋爱的本钱。
江酩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庄驿是他从福利院带出来的,那时他的事业刚起步,并没有多少闲钱,却迫不及待的去领了个小孩回家,这么做只不过是希望有人能和自己做个伴,房子那么大,空得他心慌,他把庄驿当弟弟看待,真心换真心,现在他难得生了病,也不至于连个真心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他乖乖配合医生的治疗,后来才从护士口中得知,他是这家私人医院接诊的第一个与纪家无关的病人。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自己的荣幸了。
他养了一天,病情就飞速好转,毕竟是个lph,恢复能力惊人。
只是一直低热,额头上的退烧贴始终还要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