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的是你自己,考试也是你自己,我虽然提点了你,但也算不上什么大忙,做这姿态干什么?”蔺洵看着神色郑重的林汀,哭笑不得的:“你想我过意不去吗?”
林汀很严肃的说:“都是一样书院出来的,也是一个先生教的,凭什么是我考中?还不是大哥指点的好,帮我找到了关窍。”不然怎么轮的到他上进?
“那也是一点就透。”蔺洵道:“好了好了,咱们两还要互相夸下去吗?说说正事,半年没见,你变稳重了。”
怎么可能不变呢?此去原籍考试,虽然有管家有仆人照顾,但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拿主意,林汀跌了许多跟头也吃了好多亏,总算是学乖,遇事前学着到处打听,然后试探着拿主意。
“能自己拿主意,不管是好是坏,总算是长大了。二弟那边怎么样?”
提到这个,林汀可能自己都没发觉他表情变了,“还就是那样,二哥心情不太好,我也不敢去招他。”他就是再傻也能发现,二哥看见他僵硬又不忿的表情,热脸贴了几次冷屁股,他也就不往前凑。
其实好歹都是考中了,名次有什么要紧?
“总归是兄弟,你等他这阵心平了,再去跟他一起学习就好了。两兄弟怎么会有隔夜仇?而且你两还在一个书院,只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总会好的。”蔺洵安慰他,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匣子里拿出两本册子来,“替我带给我,你们两一人一本。”
林汀不解接过,普通的蓝皮封面毫不起眼,等他翻看只看了一眼立刻被吸引住了心神!这竟然是一本关于乡试的要决和提点,涵盖了近二十年乡试的例题和怪题以及解答,还有其他总结提炼出来的精要,就是不怎么懂的人也能了解其中含义。可以说是蓝宝书。
“这,这是哪来的?”林汀的手都在抖,这东西要是在手,无疑中多了两成胜算,别小看两成,已经足够超越过很多人。就像后世经常说的,分的差距就能甩下几千人。
“你猜?”蔺洵不答反问。
林汀拍头,自己这是傻了,明显是大哥的字迹啊,他放进匣子里宝贝的收好:“我会回去好好看的,谢谢大哥。”
“东西能用上就不算浪费。”蔺洵点头。他考过的试多如牛毛驾轻就熟,整理些许要决完全不在话下。
蔺洵看他如此珍惜,调侃道:“既然如此,林秀才什么时候考个举人呐?”
“饶了我罢!”林汀做起鬼脸,“在考棚的日子可不是人过的,我运气不好离臭号比较近,三天下来鼻子都闻不到味。出了考棚管家给我端了一碗清粥,全吐了。”现在他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否极泰来,总归苦头没有白吃。”蔺洵安慰他。
“要考举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目前的学识还不怎么够,最少也要学个两三年,等下一届。”下一届刚好是三年后,到时候再去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林汀脱口而出:“要是大哥能一起考试就好了,凭着大哥的学识头名手到擒来。”
“你对我倒是有信心,这世间从来不缺天才,更不缺努力的天才。”
“可我还是觉得大哥是其中最厉害的!”要不然大哥身体不好,未必能撑过三天的考试,他恐怕早就去考试,说不定还能拿个最年轻状元什么的。林汀遗憾的想,只是这话就不好说出来扎大哥心了。
蔺洵哪知道他的“大哥滤镜”戴得这么厚,只能一笑而过,又留他吃饭,别院交通不便,可新鲜的野菜少不了,只要巧手烹饪味道不比京城名厨做的差,林汀临走时蔺洵还给他带上一些熏制好的腊肉,吃个新鲜。
林汀回去后,把东西交给大厨房添了几道新菜。
林府上的气氛稍微好些,因为有官媒上门来给林漱玉提亲。秦氏总算难得的露出笑脸,其他人也不再战战兢兢生怕挨骂。
林漱玉今年十五,而林洲十八岁,但女子不比男子,错过花期后挑不到什么好人,而男子只要有本事想什么时候娶亲都可以。秦氏盯着手里的身份帖子,势必要找出个十全十美的人选给女儿。
总不能重蹈她的覆辙。
但想到身份这一层秦氏又难免心梗,儿子竟然没考过那庶出的!她一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只能安慰自己名次都是次要的,过了考试才是正经的,凭着她孩子的身份还怕没有好的吗?
同时她心里发狠,光在书院里还不行,恐怕得想个法子再给儿子寻到名师来,多余的时间好好补课,下次的考试务必要赢。
对了,她娘家那边好像跟某个大儒有交情,不如把孩子塞回娘家读?秦氏心里盘算着,行动也快,跟林图南商量好后就要把林洲塞去别的地方读书。林洲抗议无效,只能憋屈的被转了学。
林汀才发现二哥不跟他一个书院,终于逮到合适的时间找到他把蓝皮书送出去,“二哥,这是大哥寻来的书册,关于乡试的你有空多看看,我已经看了觉得挺有用的。”他巴巴的把书册取出来奉上,林洲只是随意瞄了一眼,“放着。”什么劳什子还做出这么郑重的模样?
“真的是好书,二弟一定要记得看!”林汀强调了两遍,这才走开,看二哥书桌前堆积如山的课业也知道他过的不轻松,唉,等熬过这三年就好了。
林洲等三弟走后十分的烦躁不堪,他最近被布置了许多课业常常要熬夜才能做完,第二日还要照常上课,哪有什么心思看书?光学业的事就足够他一个头两个人,那本蓝皮书被扔在书房的角落,等小厮收拾东西时又被捡起来塞进旧书架,被遗忘脑后。
旧书架怎么会引起重视?不过三五日就被呈到御前,被皇帝翻看着。
“好!”皇帝忍不住赞道,这书深入浅出竟然把很多难题解说出来,让他也忍不住拍案叫绝,尤其是其中涉及到治水的一章提出的很多办法看起来都很有道理,皇帝也忍不住蠢蠢欲动想要实施。如此人才如果不是身体原因,早日出入朝堂为他所用多好!
皇帝命人把此书誊抄一遍后又悄无声息的还了回去,甚至没人知道曾经有本旧书失踪过。
皇帝摩挲这本书册,心里在思考该怎么用人,没经过科举考试被提拔的官员的确有,只是通常都走不远官位不高,如果要出入内阁更是做梦,会被群臣抵制。他该怎么用人呢?
他的烦恼被柔熹公主看了出来,笑道:“天底下最大的律法就是九哥,九哥想干嘛就干嘛。谁还能阻拦?破格提取,赐进士出身就行了。”
“话是如此,可总归不美。”皇帝还是犹豫。
“既这样,就麻烦九哥想个办法,把几位考官提前集合起来,让他们来判断!”柔熹公主一笑,附耳过去说了个主意,皇帝眼前一亮,好啊!这个妙!
他们正商量该如此如此行事时,蔺洵还在悠闲过着小日子。既然林汀回来了,那些运送东西的老仆也跟着上了京城。她们风尘仆仆带着七八架马车,盈夫人接到他们时,老仆激动的都要往下拜。
“好多好多年不见,小姐模样都变了!”老仆也是难掩激动,毕竟眼前的姑娘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以后就在京城住下了!”盈夫人早就给她们安排好住处,隔壁小院被买下稍加修缮,独门独院好得很。
蔺洵一跟在后头,听她们述说多年来的故事。老仆们无儿无女才会被留下守院子,有孩子的都被接回家养老去,所以她们也很乐意赶来京城。
“这就是小少爷?生的真好,跟小姐尤其的像。”老仆一边说着一边擦泪,她还没见过小姐的孩子。
“以后就能常常见到了。”盈夫人眼含热泪,别有一番酸楚滋味在心头,“你们舟车劳顿,先去休息。”
安顿好那些老仆,盈夫人就去看送来的老物件,老物件都是卯榫结构,拆开后再带来,七八车带了不少东西,有妆台还有拔步床,等拼凑好再重新上一层清漆又是好好的,毕竟当初用的都是好木料。
盈夫人看着东西感慨万千,毕竟都是她童年用过的东西,蔺洵见机就说,明日自个去找找老匠人来拼凑翻新,照样可以使用。盈夫人不置可否,他就知道她对这个提议心动了。
匠人好找,手艺好的老匠人不太好找,蔺洵找了中人打听许久终于找到某个巷子里的老手艺人,请他的人都排期排到三个月后,蔺洵无奈只能加钱,就算如此也只是提前一个月,只能慢慢等着。
但总算了了一件心事,等老匠人来拼家具正好是七八月,到时候不妨先给屋子里修一面火墙预备过冬,冬天还是冷的很,安地龙消耗太大,火墙也足够暖和,蔺洵还在这么计算着,突然发现这
马车绕了好几个圈,他不动声色的问,“还要多久到?”
“还有两刻钟。”车夫低沉着嗓子回答。
这声音明显就跟刚刚的车夫不是同一个人,那车夫蔺洵记得是个年轻人。他环视马车里面唯有几个小几搬动,其他的都是茶具和茶盘。
大意了!出门应该在靴子里塞上匕首的!蔺洵暗暗懊恼,长时间的平和让他忘记警惕,这才老马失蹄。
正当他懊恼时,马车突然停下,外面那个低沉的声音说:“到了,我家主人有请。”
蔺洵只得整理衣衫下车,同时想到自己的一个优势。外人总觉得他身体孱弱不堪一击,其实他奋力一搏击倒三五人不成问题,只要能抓住要紧时机,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既然这么想,他也不慌了,只点点头,“前方带路。”丝毫不问怎么被带到这个地方来。
车夫不禁佩服,这胆气就不是常人能用的,他引着蔺洵到的是一处偏远宅院,周围安安静静。而蔺洵观察太阳和特有的植物,大概能判断出这里位于哪个方向,又多加了两分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