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念感觉自己就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样,虚幻地抓不住。
这是剧情变换的标志,闫听诀的伪装在这个时候也会是最弱的,平时屠念和闫听诀都会提前避开管家,可这会儿却是来不及了。
眼看着管家伸手抓向屠念,屠念赶紧拿着手上的伞就戳向他的眼睛。
她是没什么力气,但还有闫听诀在,男人在她伸手的瞬间握住了她的手,帮着她向前一推。
管家立刻向后了几步,暂时躲开了这一击,可仍然没有放弃。
他直觉不想和闫听诀正面碰上,这是一种动物规避风险的本能,即使他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能感觉到到对方身上捕猎者的气息。
他招了招手,另一半脑袋安了回来,从屠念这儿看,就像是枯萎的另一半长出来了。
屠念表情凝重,心里也在想。
这哪儿是瓜叶菊呀,这分明就是食人花。
她的手被闫听诀的大掌包裹着,倒是也不会抖,还挺安心。
再加上加了滤镜的场景,还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不过是3d成人版。
空间持续扭曲,管家利用自己对镜中世界的控制将时间硬生生地卡在这里,想在这个空隙抓住屠念
别说是屠念自己了,就算她同意,闫听诀也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他将屠念拉在身边,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
屠念手上的雨伞一松,但雨伞却没有落在地上。
相反,它以更加猛烈的攻势朝着管家奔了过去。
闫听诀让屠念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别看,别听。”
他放过了管家一次又一次,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在老虎背上拔毛,甚至妄图顺着他送给屠念的伞拉走屠念,那这就不怪他动手了。
虽然无法将管家彻底杀死,但他也能给他点苦头吃。也就是血腥一些,屠念大概看不得罢了。
屠念怔了怔,似乎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压抑着的怒火,大概猜到了点什么,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周边因为时空的扭曲而安静得不像话,屠念屏蔽了视觉的瞬间,感觉万物似乎都沉睡了,激烈的搏斗就此离她远去,只剩下闫听诀坚实的肩膀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
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闫听诀的肩膀,轻轻哼起了歌。
这是她极喜欢的一首歌,节奏舒缓,小时候常听,长大后倒是没那么频繁了。
这会儿她却莫名地想要唱。
管家第一次知道眼前的男人有这么强。
他连逃都逃不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闫听诀的伞在心口捅了个窟窿,紧接着那个地方便开始裂开,他就像是一个个坏掉的瓷器一样,很快浑身上下就布满了裂痕。
血液顺着他身体的裂缝处渗了出来,看起来无比崩坏。
闫听诀却动也不动,甚至封住了他的声音,让他无法喊出声来吓到屠念。
屠念最后一句歌词落下的时候,闫听诀也彻底解决了管家。
他已经看不出人形,但却吓不到任何人,空间的扭曲终于结束,下一个剧情点在失去主人控制后也姗姗来迟。
屠念睁开眼的时候,嘈杂的人声又回来了。
她稍微松开了搂着闫听诀的胳膊,看着周围,管家居然站在不远处的门口接待客人。
新的剧情点来了。
她眨了眨眼好像明白有些东西结束了。
可是也还没有。
管家意识到了闫听决有多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他们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这意味着他会变得更加狡猾和谨慎,但也意味着他不会再轻易对屠念动手。
这些事情都不是屠念眼下需要担心的。
她瞳孔微微放大,毫不犹豫地夸赞道:“太牛了。”
闫听决掀起眼皮,他的瞳孔还呈现着一种棕红色,似乎有某种情绪在翻涌。
很快,这种情绪淡了下去,他伸手揉了揉屠念的脑袋,把她的头发都搞乱了:“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屠念不提是他主动抱着自己的,再次搂住他的脖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再抱一会儿吧。”
她双腿荡来荡
去,过了一会儿问道:“闫听决,你是怎么进入这个游戏的呀?”
“意外。”闫听决实话实说,他这辈子是没法投胎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将会保持那样的人生直到永远,却没想到在他感受到疲倦后的有一天,就收到了这个游戏的邀请函。
“那我能冒昧地问一下吗?”屠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呀?我是说职业。”
“嗯?”闫听决已经很久没有和任何职业有关系了:“你觉得呢?”
屠念想了想:“你对鬼魂的事情这么了解,而且又那么厉害。明明是个刚过新手副本的玩家,但是却很老练……”
闫听决听着她拐弯抹角地夸自己,莫名有点期待她的结论。
然后就听到她一手握拳,一手成掌,手锤在正面向上的掌心上,是一个“想到了!”的姿势:“你不会是……算命的吧?”
闫听决:……?
这和你之前说的那些有任何关系?
“算命的,会做这个?”闫听决伸出手,给她变了两枚小熊软糖。
屠念嬉笑着把糖塞进嘴里,一边腮帮子一个,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她直觉两个人关系还没有到那种地步,见闫听决不再是刚刚那种充满杀气的可怕状态,便没有待在他的怀里。
她将裙子理顺,觉得算命的也确实不像,便又问:“那就是魔术师。”
“魔术师能无中生有?”闫听决掀起眼皮。
屠念煞有其事地道:“你都不知道,我见过的魔术师可厉害了,可以从帽子里面变出鸽子来。”
顿了顿,她又笑了:“你也行,你能把心脏变成柯尔鸭。”
闫听决:……
他大概明白了,屠念压根不是认真在猜,只是在逗他开心。
只是搞定一个管家而已,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也许有一瞬间的动怒,但是也很快就克制住了。
他是鬼王,也是厉鬼,可他没有杀过任何无辜的人,算不上恶鬼。
闫听决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能杀好人,因为那样怨气
会逐渐侵蚀他的理智,让他失去自我。
只是大多数强大的鬼魂都抵御不住杀意的侵袭,闫听决也是靠着杀死恶鬼才保持住了现在的状态。
可屠念这么努力,他不能不给面子。
尤其是当她旧事重提,说起柯尔鸭的事情。
这大概是闫听诀活了这么久,最丢人的一次经历,偏偏小姑娘一点也不觉得,还拿出来逗闷子。
他淡淡开口:“我不仅能把心脏变成不同的形状,我还能把人变成动物的模样。”
屠念:!
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闫听决的言下之意:“你不会也要把我变成柯尔鸭吧!”
闫听决扫她一眼:“你觉得呢?”
屠念赶紧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可怜巴巴地装无辜:“我错了,我不调侃你了。”
顿了顿,她又正儿八经地猜了一下:“你是道士?或者是妖怪吧?”
闫听决不置可否,但那眼神很明显是在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屠念没招了,好半天后也没想出来,只能道:“你告诉我吧,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顿了顿,她又伸出手:“以此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好不好?”
闫听决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你是画家?”
屠念:“哇!”
屠念:“哇哇哇哇!”
“你怎么知道的!”她惊讶地问道:“你猜对了!”
“不是猜的。”闫听决收回眼神:“原画师吧。”
“这你也知道!”屠念愈发觉得神奇了。
“所以,没法交易了。”闫听决道:“等你找到下一个可以和我交换的条件再说吧。”
屠念“唔”了一声,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没什么秘密。
她犹豫了好久后,先把狠话放了下来:“好呀,你等着,到时候你肯定会求着要和我交换。”
闫听决一笑置之,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告诉她他的身份是鬼王,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万一她觉得害怕了,还有点麻烦。
而且,他潜意识里拒绝接受这个可能性
,不过几天时间,他就已经觉得屠念害怕他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了。
屠念没有想太多,看他似乎不再愤怒,表情逐渐平静下来,这才开始观察现在的情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的剧情居然是在凶案当天,所有宾客都是熟悉的面孔,比屠念之前见过的只不过是多了一点活力。
管家的背挺得很僵直,他在思考着屠念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不死不灭,在刚刚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而这个时候,他看向尸骨所存放的柜子,若有所思。
屠念也想到了尸骨。
她蹲下来,此刻也不再忌惮管家,直接去拿盒子。
在碰到盒子之前,它已经自己飞了起来,闫听决道:“脏。”
屠念一想到这东西管家刚碰过,顿时同意了闫听决的观点。
她收回手,说道:“刚刚只看到两位密码,而且看这个管家的狡猾程度,那两位密码可能还是骗我们的。”
“所以你觉得呢?”闫听决看着密码:“四位的,数字密码。”
“可能是谁的生日?”屠念联想道:“四位的话,感觉是月份加日子。”
“二小姐的?”闫听决问。
屠念摇头:“搞笑吧,这么一个伪君子,会做出说这种感动自己的事情来吗?”
她说完,沉默一秒后:“好像还真有可能!”
“是有可能。”闫听决将箱子转来转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来只能先去找找二小姐的生日了。”
屠念苦恼:“可这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画册。”闫听决道:“你还记得他给你的画册吗?”
“记得。”屠念摸了摸口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个问题:“等等,我的灵魂在这里,那我的身体在哪儿?那本画册应该是在我身体的口袋里。”
闫听决倒是很平静:“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身体找到了,现在应该在阴间的床上躺着。”
“那就好。”屠念松了口气,看着他仍然很凝重的眼神,问道:“怎么了嘛?又出什么差错了吗?”
闫
听决将箱子丢在一边:“很遗憾,尸骨不在这个箱子里,无论从重量上来看还是听声音,里面都是空的。”
“怎么可能?”屠念问:“他还能继续忽悠我们不成?”
“不。”闫听决道:“是藏在了上个剧情点的箱子里。”
他说着,嘲弄一笑,屠念在里面听到了威胁的味道:“没想到,还挺聪明。”
屠念明白了他的意思,仔细一想,也感觉到一阵火气:“还真是,我们回不去之前的那个剧情,就算知道尸骨在哪里,也不可能找到。”
闫听决点燃火焰,然后箱子烧了起来。
屠念听到一个宾客忽然尖叫了一声:“你们看!鬼火!那边有个箱子着火了,还飘在空中!”
现场顿时乱了起来,闫听决这才丢下了箱子:“走,我们去地下室。”
“你有头绪了?”屠念知道他从来不会随便提议,看着他点燃时东西熟悉的动作,一下子联想到了神话故事之中的龙族。
她一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有了这个念头后,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龙吧?”
闫听决还是像之前那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先回答了她后面的问题:“不是。”
看着她一脸失望地继续绞尽脑汁,他才又道:“虽然找不到画册,但是我们起码知道有一幅画画的是地下室,证明二小姐生前曾经出现在那里过。”
“可生日的信息也不会出现在那儿吧。”屠念收了乱七八糟的猜测,歪头询问:“如果是在她房间里,可能会有日记本之类的。”
“就算之前有,现在也没有了。”闫听决徐徐解释道:“管家不会让这些东西留下,除非是和剧情有直接关系的东西,管家都可以随意操控。”
“真难搞。”屠念叹气,又去看管家。
此刻他已经不是瓜叶菊的样子,穿着燕尾服,像模像样地安抚着宾客,真是演戏给自己看。
越是接触,她越觉得这个人可怕,这样一个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家伙,谁知道他会有这么多坏点子呢。
闫听决没让她的视线在管家身上停留
太久,转眼间就带着她到了地下室。
因为镜中世界没有小少爷的存在,他们不需要担心避开谁,虽然即使存在他们大概率也不会避开。
屠念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张纸,只可惜上面的字被管家模糊掉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马赛克,非常出戏。
“你能把这个马赛克去掉吗?”屠念问。
“不能。”闫听诀淡淡道:“但我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屠念一愣,好奇宝宝一样地看着他:“是什么?”
“你觉得谁会给小少爷写信呢。”闫听决没有直接揭晓答案,反问她。
屠念自觉地接受了这个挑战。
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分析起来:“不会是大小姐,她性格张扬,而且是庄园真正的继承人,她才不会在意小少爷怎么样。再说了,她就算是要来找小少爷,也是光明正大地来。”
闫听决点点头。
屠念受了鼓舞,继续道:“会写信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没有亲自到场。这个人知道小少爷的身份,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找他见面详谈。这样就可以排除庄园主和所有的女仆……也就只剩下管家了。”
“管家为什么写信?”闫听决又问。
屠念开发想象力:“告诉他床底下有个尸体?”
她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可是笑着笑着,却发现闫听决的表情很认真。
屠念笑不出来了。
闫听决道:“二小姐会出现在地下室,应该和小少爷关系不错。”
“那小少爷要是看到二小姐的尸体,岂不是得疯了?”屠念的声音微微颤抖:“管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这么做怎么报仇?”闫听决问:“这个地方他的盟友只有一个,幽灵一样的小少爷。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推动,乖巧了那么多年的小少爷怎么可能忽然杀死所有人?”
屠念被吓到了:“所以这一切都是阴谋,可又关宾客们什么事?管家自己怎么会死?”
闫听决缓缓地道:“这就需要问他自己了。”
他说着,将屠念往自己的身边拉了一点,看向站在地下室楼梯口的管
家。
管家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了,他知道屠念和闫听决就在这儿,但是却没有离开。
好像刚刚被碾成碎片的人不是他一样,也许是知道自己不会死,又或许是在欣赏屠念和闫听诀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
开箱子这种事儿,密码和箱子缺一不可。
偏偏屠念两人两个都没有。
没找到关于二小姐的生日信息,闫听决也不着急。
屠念猜到管家在她身后,悄悄吐槽了一句:“这个家伙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要说幽灵,他可比小少爷合适多了。”
她正说着,便听到闫听决问:“你能惹怒管家吗?”
屠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了想后,才给出了一个答案:“有点难度,但可以试一试。”
“如果你能惹怒他,我就能借机掌控这里,把时间倒回去。到时候我拖住他,你去找箱子开密码。”闫听诀道。
屠念抿了抿唇,感觉有些紧张,又有点兴奋。
她很快还是答应下来:“好。”
屠念和二小姐长得像,说话对于管家来说也更加容易让他生气。
但想了想,她还是问了一下确认:“什么话都可以说吗?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吗?”
“都可以。”闫听诀道。
屠念认真点头:“那你可不许生气。”
闫听诀看她:“我为什么会生气?”
屠念觉得他也不会只有这么点的肚量,放心地决定大干一场。
达成一致后,闫听决手一摆,就和屠念出现在了管家面前。
屠念一显形,就开始尝试。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先发制人,在管家说话之前就道:“谢谢你啊,这回,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管家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二小姐……”他小心翼翼地呼唤了一声。
屠念皱着眉,像是很不开心:“你让我体验这些是做什么?你明知道是他们害了我!”
“是他们,可我已经帮您报仇了呀。”管家显然是信了她的话,赶忙道:“您不要生气。”
屠念在心里撇撇嘴,继续演了下
去,这次说话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管家安静了一下,摇头:“不,您肯定是对我有好感的,不然当时那么多人,您为什么偏偏向我求救呢?”
他说着,眼神看起来有些癫狂:“您选择了我呀,选择了我帮您报仇。”
屠念听着他的话就觉得恶心,她咬着牙道:“少惺惺作态了,我当时找你是为了让你在我活着的时候救我,而不是让你在我死了之后再一厢情愿地拿我做理由杀了我全家。”
她说完,看着管家震惊的表情,悄悄瞟了一眼闫听诀,见他没有动静,就知道这个强度还不够。
于是,屠念转头搂住闫听诀的胳膊:“而且,你以为你做了这些我就会爱上你吗?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人不是你,也不会是你。”
她说着,深情地望着闫听诀。
管家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可仍然不够,起码他没有气到失去控制,甚至因为刚刚被闫听诀教训过,没有立刻看向他,刀刮一般的眼神全部落在了闫听诀身上:“你怎么能喜欢他,你们一点也不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屠念见有效果,转过头踮起脚尖,想要去亲一下闫听诀的面颊。
她心里说了声抱歉,为了能够让管家彻底震怒,她也只能下猛料了。
却不料闫听诀在她即将碰过来的时候微微侧过脸,大概是以为她要和他说悄悄话,就这样屠念蜻蜓点水一般地亲在闫听诀的嘴角上,闫听诀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自己就像是触电了一般迅速地离开。
软乎乎的触感瞬间结束,让人还没来得及将其记下来,就已经离得很远了。
闫听诀几乎是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动作许久没有移开。
他看着已经背对着他的屠念,几乎怀疑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演戏给管家看,屠念此刻肯定早就已经忍不住要钻到哪里去躲起来了。
她这会儿说话一字一顿,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惹得人羞恼,可仔细追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