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鬼魂看着数量不多,但是凑在一起却像是有千军万马。
闫听诀拉着屠念,直接走向了旁边连接着地下室和小少爷吃饭用餐厅的走廊。
屠念本来担心自己会跟不上他的步伐,走了两步后却发现自己此刻是飘着的,根本不需要担心。
因此她干脆直接双脚离地,跟着闫听诀飘来飘去,就像是以前小游戏中点击了“自动跟随”的宠物精灵。
鬼魂们的速度很快,但闫听诀?快。
他一挥手,自己和屠念就又一次隐身了,叫管家找不到。
“他居然这样都没有发怒到你可以控制的程度。”屠念琢磨着:“我感觉我们得做点狠得。”
闫听诀抬头看她,屠念对上他的眼神,心里有了猜测:“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是不是?”
“是。”闫听诀没有隐瞒。
在这个地方,管家最怕什么?
是害了他的小少爷。
这个被他拉入计划却又破坏了他的计划的人,是他连镜中世界都不愿意让对方出场的存在。
屠念和闫听诀要做的,就是假装成小少爷再下一次毒。
说来也好笑,管家在屠念装成二小姐的时候尚且可以忍受那种侮辱和愤怒,但是却在屠念说起他自己的事情时召唤来了众鬼,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屠念心道要是早知如此,她也不必去和闫听决硬凹什么情侣人设了。
她捧了捧红着脸,想起自己刚刚闹出来的乌龙事件,又看着两个人到现在还握着的手,心里的不好意思都快要溢了出来。
闫听决却好像是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行为举止相当自然,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带着屠念看管家率领众鬼如同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像是对待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将管家耍得团团转。
猝不及防地再次独处,屠念没法做到他那么淡定。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试图靠这样来缓解心里的尴尬。
管家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注定打不过闫听决的,所以想采用鬼海战术。刚巧他这里缺什么都不会缺鬼,那一群
又一群的,只要他想,都可以变成他的手下。
只可惜闫听诀还是技高一筹。
屠念的脚再次踩在了地板上,她绷着一根神经走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区域。
她没能找到小少爷给所有人下毒的方法,?没有发现他逃跑的路径,也许是因为静不下心来,做什么都不顺。
就在她已经蹲在桌子底下看有没有线索的时候,闫听决也跟着蹲了下来,忽然开口道:“不着急,慢慢来。”
屠念的动作一顿,悄悄地抬起眼,视线忍不住又移向他的嘴角。
刚刚她就碰在了那里,要说真的是亲上,又不完全,可这已经是她第一次和男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就连朋友家的公公猫想要舔她,她都没同意呢。
现在却搞得,好像是投怀送抱一样。
屠念越想越是不好意思,头都要埋到胸口了。
她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线索上,闷闷地道:“知道了。”
闫听决:“刚才……”
屠念一个机灵,眼巴巴地看向他,像是在哀求。
这里黑漆漆的,为了让小少爷进食得顺利布置得甚至没有一点光亮。
可饶是如此,闫听决还是能看到她耳朵都红得发烫,觉得心里也有点痒痒。
具体是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讲个笑话,屠念没有和异性相处的经验,他也没有啊。
两个人就这样眼瞪小眼。
最后闫听决还是岔开话题:“刚才……你演得挺好。”
屠念知道这就是揭过那个话题的意思,赶忙接话:“你也是!等我们出去我给你软糖吃奖励你。”
她一个着急便口不择言了,一想到自己之前欠闫听决的糖也没有给,自己的语气又好像是哄幼儿园小朋友开心的老师,赶忙再次低下头去。
“嗯,好。”闫听诀道:“现在欠我三颗?”
屠念的窘迫瞬间就没了,她抿了抿唇,那些担忧,尴尬,羞涩在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了,只剩下简单的开心:“好!”
刚刚的事情一解开,屠念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她看起来?加专心了些,坐在底下捣鼓,不错过任何一点细节:“这里可真是奇怪,空间这么小这么狭窄,除了一扇门,也就没有能出去的地方了。”
闫听决站起身来:“我先离开一趟。”
“去哪儿?”屠念问。
“去拿毒药。”闫听诀道。
屠念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闫听诀就已经拿着他们之前在二小姐发现的那一小瓶东西回来了。
“这么点够用吗?”屠念看着毒药:“你觉得这东西是谁给二小姐的呢?又是谁给管家的?就这么一小瓶药水,居然能让这么多人死无对证。”
闫听诀梳理了下他们现有的线索和逻辑,无法给出判断:“这里确实有很多东西说不通。”
屠念只是好奇了一下,事已至此,真相如何概也不重要了。
她没得到答案,便随口说了声:“万一其实就是小少爷研究出来的呢,我看他房间里有化学书呢。”便去搜索别的线索了。
殊不知,她这一句话,却给了闫听诀灵感,让一切豁然开朗。
“画册。”他沉默片刻,忽然提出了个有些跳跃的问题:“你觉得是谁画的?”
“小少爷吧。”屠念思考了一下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是管家画的,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管家是画不出来那样的东西的。”
“嗯?”
“画面上很……鲜活,我该怎么形容呢?”屠念思忖着道:“是一个心思很单纯的人。而且会有那种配色,估计多半也是因为小少爷没有见过明亮的地方,身处在黑暗之中对他的想象力和作画的能力带来了一定的挑战,导致他选择了用这种面积堆砌颜色的方法来表达。”
“所以小少爷和二小姐的关系应该很好。”闫听诀道。
屠念点头:“肯定是的,他如果要画画的话,难度一定很高,不是出于爱怎么会这样努力。而且管家特地拿这个画册出来,一定是有他的意义的。”
“所以他为什么配药给她?”闫听诀轻轻颔首,话锋一转,直接问:“还是会死人的药?”
屠念没往这个
方向想过,听罢坐在地上,跟着深思了起来:“那可能是我猜错了吧,也许只是二小姐自己意外获得的,或者是管家给的也说不定。”
“不会,管家是只老狐狸,如果真是他做的,就不会把毒药留在房间里,不保险。”闫听诀闭上眼睛:“二小姐之前一直被关在房间里,从哪里意外获得毒药呢。”
“那估计还是小少爷给的……”屠念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仔细想了会儿后,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了:“难道说小少爷其实以为二小姐是要拿这个药去杀别人的吗?”
闫听诀:“也许。”
屠念摇摇头:“那样也太难过了。”
怪不得小少爷会答应帮管家的忙,除了出于对庄园主的怨恨以外,也许也是一种对自己的报复。
杀了庄园主,他也会死,他肯定是知道的。
就算不是被阳光,也是饿死,渴死。他和管家合作根本就是与虎谋皮,不会不清楚可能的后果。
自己研制出的,亲手递给了自己心爱的姐姐的解药,最终杀死了她。
他画了那么多副关于她的画,甚至将她当成了黑夜里最后的救赎,可却没有真的被救赎。
“希望不是这样的。”屠念喃喃。
“希望。”闫听诀起身,他心中其实也有了判断,只是看着屠念的样子,还是没有落实下去而已。
非正常死亡的鬼魂总是这样,各有各的惨。
闫听诀死了许多年,见过了无数的鬼,有些被父母抛弃,有些被爱人背叛。
也有一些……
闫听诀看向屠念。
一尘不染的长,没有怨恨地死去,如果不是被游戏留下,被迫每天活在这种要命不要钱的游戏里,也许早就轮回投胎,回到了人间。
屠念没有注意到闫听诀的眼神,她暗自难受了一会儿后,自我安慰道:“说不定他和二小姐已经一起投胎去了,来生继续做姐弟,生在普通家庭,健健康康地长。”
闫听诀敛眸,蹲在她的身边,缓言道:“你放心,肯定如此。”
屠念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还是觉得心里
安慰了很多。
闫听诀又问:“你呢?”
“我?”
“你既然来了这个游戏里,可能就没法再投胎了。”
屠念晃了晃脑袋:“没事呀,我也还不想投胎呢。”
“为什么?”
“投胎了就不一定能长这么好看了。”屠念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脸:“我还想多当几年美女呢!”
闫听诀:……
行。
“说起来,我又想起了个问题。”屠念开了个玩笑后,又板起了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了些:“你说管家为什么要挑选凶案现场那天晚宴动手呢,之前的假面舞会是不配吗?”
“这两个日子之间只差了五天。”闫听诀缓缓道:“这五天内也许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
屠念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可她还没问出口呢,看着狭窄的餐桌,忽然有两个猜测,瞬间将思绪抛到了一边。
虽说这个房间也有出入的门,但是一看就很久没有被人打开过了。
也就是说,小少爷的饭一定会由一种别的方式送进来。
她趴在地上看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小门,发现了一个送食的通道。
因为这里连窗户都没有,黑得不行,小门做得又很隐蔽,所以刚刚她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
像这样的开门杀她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不敢再去直接开门,便猫猫祟祟地躲到了闫听诀身后,做了个猫猫拜托的手势。
闫听诀便走上前去拉开了门。
这回只有好消息,没有坏消息。
小门很窄小,但不妨碍屠念看到另一边就是厨房。
看来这就是小少爷杀人的方式,他拿着毒药从自己吃饭的区域到达了后厨进行下毒。
屠念攥着手上的毒药,闫听诀忽然拿着什么东西捏了两下,出来了一个糖人的形状。
他递给屠念,像是她昨天猜测魔术师一样:“吹一下。”
屠念不懂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呼”了一声。
糖人滚落在了地上,变成了一个——
无脸小男孩。
屠念:……
视觉效果很惊悚,和看魔术表演时的小兔子小鸽子完全不一样。
可以说是物理意义上的变活人了。
她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无脸男孩的身高和身形都和他们猜测的小少爷符合,也刚巧能钻过这个隧道。
闫听诀将她手上的毒药丢给了小男孩,拉着她到一边,看好戏开场。
其实屠念并不确定这个毒药会不会有这样的效果,毕竟这只是镜子里的世界,也许他们的行为并不会造成任何改变。
可只要成功,就一定能够让管家失控。对于任何鬼魂来说,回忆自己死前的场景,都是噩梦一样的体验。
菜很快上齐,闫听诀轻轻打了个响指,站在一旁表情阴恻恻的管家便忽然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说在镜中世界,但这里的食物也都是有味道的,可就在他吃下那食物的瞬间,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反了上来。
管家死也不会忘记这个味道,他几乎是瞬间就把东西吐了出来。
可他的身体还是疼了起来,呼吸变得困难,整个人都难以动弹,和他之前的体会几乎完全一样。
他不需要想就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可知道不意味着不怕,那他永生都不想再体验一次的感觉笼罩了他。
药效其实没那么快,完全都是闫听诀暗中的推动。之所以走一遍流程,就是为了让管家体验到死亡当天原汁原味的害怕。
他虽然不能完全掌控这里,却能让管家吃点苦头,在最后还没忘了让管家看到一道疑似小少爷的身影。
管家最终还是没抵御住那种恐慌。
他一路跑到了后厨,却发现这里的陈设和他死亡当天一模一样,那扇充满了厄运的小门开着,就像是在嘲笑着他的失败。
在他的畏惧达到巅峰的瞬间,屠念再次感觉到自己眼前的场景虚幻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掌控一切的是闫听诀。
屠念仰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发现自己,带有尸骨的箱子,还有闫听决又一次发生了传送,这回竟然是来到了二小姐的卧室里。
她
看着那个箱子,感觉自己和闫听诀已经越来越逼近最终的答案了,欣喜地道:“找到了!”
“对。”闫听诀道,仔细检查了一下箱子。
屠念也跟着他一块坐在箱子前,还没忘了总结道:“对于这种自私的人来说,仇恨和恐惧果真比爱有力量,二小姐怎么样他都可以忍,危及到自己的时候却彻底失控了。”
她说着,再次打量了一下二小姐的卧室,要说这个庄园中屠念最喜欢哪里,那矮个子中挑高个的,她最喜欢的就是二小姐的房子。
起码这里装修得很漂亮精致,床也软软的。
因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儿,屠念不会再躺上去,但也不妨碍她能在这里感受到从精神上的放松。
可她还是不懂闫听决为何多此一举:“你之前不是说这里不会有线索的吗?为什么要来这里破解箱子。”
“箱子在,我们必须要待在镜子里的空间,无法隐身。”闫听决解释道:“只要门不开,你呆在这里就安全。”
屠念一怔,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里:“你要走?”
她知道这回肯定和上次的瞬间来回不一样,估计要离开一段时间。
闫听决垂下眼帘,没有让屠念看见他眼里的戾气,再抬头后仍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并不否认,也没解释:“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解箱子,这个箱子有蹊跷,密码输入错误可能会引起不好的后果。”
管家绝不可能放任他们的动作,那群鬼魂他收拾起来是不难,但是也要一会儿。
让屠念呆在房间里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她,?是为了避免她意外看到什么会做噩梦的场景。
屠念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而是在他还没说完之前就立刻道:“别说这个话!”
“嗯?”
“你没看过电影吗,战之前说‘等我回来娶你’的男人都死了,这叫立flag。”屠念捏着裙角,心砰砰直跳:“呸呸呸,我才不等呢。”
“娶?”闫听决眯起眼,没有错过自己跳漏了一拍的心跳。
屠念摇头,刚刚那股子尴尬
劲儿过去后,她便没再往那个方向去想,毕竟闫听决看起来也没有怎么当回事嘛!
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只是句式而已,任何像这种等我回来后怎么样的句子,最后都没回来得了。”
闫听决默,他不懂屠念的执着,却也尊重。
他压下心里那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道:“那我走了。”
屠念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箱子,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鬼魂袭来的声音,睫毛颤了颤,最终弱弱地道:“早点回来哦,我的糖都准备好了,一起吃才有意思。”
明明不是生离死别,给她这样一搞,闫听决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归心似箭。
他没忍住又问:“还想不想吃点什么别的?”
屠念:?
闫听诀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炸鸡汉堡爆米花,软糖硬糖棉花糖,可乐雪碧王老吉,想吃什么?”
屠念:……
她弱弱道:“你好像我以前做的那种火车上的售货员,推着小推车卖东西。”
闫听诀依旧看着她。
屠念低了低头:“那些都不用啦,我就想你早点回来。”
闫听诀偏开头,屠念手腕上的星星项链动了动。
外面的鬼魂没给他时间琢磨自己的心思,他留到现在已经是挤出了时间,只能先“好”地应了一声,身形一闪,还是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屠念一个人在房间里对着那个箱子发呆。
箱子很重也很,里面装得都是人的骨头。
屠念想象着外面是怎么样一幅场景,最终拍了拍脸,彻底进入了解密的状态。
四位数的密码,他们之前猜测可能是生日,但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日子。
甚至有可能他们的方向就是错误的,这四位数只是非常普通的某种组合,或许只是管家的幸运数字。
但屠念暂时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毕竟那样无异于海捞针。
她板着脸,还是先按照他们最初的判断走,二小姐的生日会是什么时候呢?
虽说之前闫听决说过线索可能已经被销毁了
,但屠念还是将视线放在了房间里的陈设中。
就算找不到具体的日期,那月份总能有的吧?
这个年代,家送的礼物还没有那么智能,类似于手机这类的礼物也没有那么常见。
一般来说,如果是夏天过生日,总不会送毛绒帽子,围巾这类的东西,如果是冬天过生日,也不太可能送小凉鞋。
虽说也许会有些人送一些错季节的礼物,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有可能发现一些线索的。
本着聊胜于无的想法,屠念按照这个思路,在房间里寻找了起来。
可她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二小姐平时会放礼物的容器。
她便只能先打开二小姐的衣柜看了一眼,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在里面找到了有意思的东西。
二小姐的裙子都比较薄,庄园很,先不说这个年代有没有暖气这个问题,就算是有,也不可能让整个城堡都热起来。
其中有一条非常漂亮,气而又美观。工艺并不暴露,但是绝对是夏天才会穿的礼服。
这条裙子和其余的日常款显得格格不入,应该是主人觉得最近会穿才拿出来的。
可是偏偏又放在角落里,没有好好打理,乍看皱皱巴巴的,失去了原本的感觉。
屠念看着那条裙子,觉得这应该是二小姐为了准备什么特殊的日子,往好了想,很有可能就是她的生日。
房间里全都是夏季的衣服,起码可以说明在二小姐死的时候,天气是比较暖和的,就算不是盛夏,也起码是春暖花开。
再加上之前宾客们穿的裙子也都看着比较凉快,都是短袖的礼服,就算一个人想要美丽冻人,也没道理所有的宾客都穿得比较少吧?
屠念如是想着,便胆地将时间点锁定在了夏天比较炎热的时候。
以此类推,二小姐的生日也有可能是在夏天。
屠念的脑飞速运转,想来想去,最后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天马行空了。
这些都只是一些粗浅的直觉,想要做出结论可不容易。
她绞尽脑汁地想来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