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停在码头之上,车上跳下两个丫头,放好脚凳,一个嬷嬷才扶着一个头顶着帷幔的曼妙女子从车子中走了下来。
河道开通,码头已经正式营业,自然是人来人往,有男有女,热闹十分。
然,如此优雅之人,还是成了码头的一道风景线。
曼妙女子下来之后,身边的嬷嬷说了些什么,一个丫头便走到王天松的身后问道:“请问这位大哥,你们东家在么?”
“啊?找我们东家,她回去了。”王天松有些模不着头脑,宁娘子一个无根无基的村妇怎么会认识这样高贵的小姐。
那丫头道了谢,转身回去照实回了话。
简青悠默了一会,淡淡道:“侍琴,你去打听一下,那个小娘子的家在何方,我们改日再去拜谢。”
她语声清和,气质极为端庄。
“是,大小姐。”侍琴退下,简青悠望着河道,朝前走了几步。
她走路的步态很是好看,裙摆不扬,点尘不惊,显得分外的娉婷优雅。
袁嬷嬷小步跟在身后,有些心疼的说道:“其实有老身去了就是,大小姐有心就行,何必太过执着,这天冷风大,万一又感染了风寒可是了不得!”
“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嬷嬷当日所说,那小娘子甚是风度,想来结交一下也是无妨的。”
“大小姐万万不可,她是什么身份,您是什么身份,怎可如此轻贱自己。”
“什么身份,不过是身不由已,关在笼中的鸟儿罢了。”语气落默。
简青悠向河道边走去,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劝道:“大小姐,使不得,那边风大。”
“无碍的……”她就是来吹吹风的,但愿这大风能吹醒她的梦。
她拼命讨好祖母,向老太君请命:救命之恩要亲自谢过才有诚意!不也是想让这码头上的冷风来吹醒自己么?
自那日桃花漫天飞舞中的惊鸿一瞥,那花雨纷扬中的拦腰一抱,她便失了心。
想起林中的那个承诺,她便完全没了自己。
在京城的这一年里,如若她想把自己嫁掉,有的是机会。
可是,她不甘,她不舍,她在等。
袁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有谁比她更加了解她的小姐。
京中的那些个茶会,赏花会,诗会,小姐不是称病,便是缩在人后,再不就是故意傻傻的中他人算计……
漫步河边,清风习习,不远处传来笛声悠扬。
袁嬷嬷和简青悠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寻找声音的出处。
前方不远的柳树边正倚靠着一名男子,玉环束发,衣白如月,手执玉笛,眼睑半垂。
是他吗?
简青悠猛的揭开帷幔,情不自禁的向前几步,定睛再看。白衣男子乌黑的头皮风中飞扬,面上几分凌厉,却被此刻眼神中如水的温柔中和。
手上的那根玉笛更是他的标志。
是他!真的是他!
*
辛逸明其实早就来了,他是骑着马来的。
心中烦闷,便想策马奔腾,放肆一回。
这个码头建好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来,没想到,修得还真是不错。
不消一刻,他打探到了陌千雪的出处,只要知道了出处,他便不急。想起简青悠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掉进了水里,他便有些自责。
已是冬日,河边草已枯黄,仰望对岸的山峰,到处都是落叶一地,萧索十分,心中本有思念无法排遣,一时伤感,于是临水执笛。
正吹到婉转处,抬眼却看到——
看到自己梦中都想见到的人,朱唇微抿,眉眼微弯,冬日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不见清冷,反倒是凭添了几分柔和,周身似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般耀眼夺目。
四目相对,遥遥对望。
她的呼吸一停,他也好似忽然惊醒,笛声顿止。
简青悠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辛逸明做事向来果敢,竟然也会有胆怯的时候,站在那里不敢上前。
一时之间,空气好似凝结。
辛逸明的心一紧,一年未见,她还是那样美,只是为什么脸上却有了哀伤和忧愁。
是谁?是谁让她如此,是那个背后主使推她下水之人,还是在京中过得不好?
自别后,他没有哪天不想她的。
奈不住这入骨的相思,他暗中派了人去京,只为打听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不敢让她知道,他还力所能及的破坏了一些她的觊觎者试图的求亲。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君子,自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学会了争取。
多少次夹缝求生使他知道,是狼就要磨牙,做羊就要练腿的道理。
她,是知道他的心的。但是,他不敢让她知道,他的不堪。
他会坚持下去,去完成他当日的承诺。
只要她还未嫁,他绝不另娶。
大庭广众之下人多口杂,两人对望却始终没有走进,更没有说话。
袁嬷嬷轻轻一咳,伸手拉了拉那揭开的帷幔,轻声提醒,“大小姐,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府了,若是回得太晚,老太君又该要担心了。”
若是让老太君知道大小姐又见了这辛公子,她们做下人的不好过,大小姐也是要被禁足的,说不定还会被随便的配了婚。
简青悠犹如置身梦中,恍恍惚惚的随着袁嬷嬷的馋扶向前走去。
扶着嬷嬷的手微抖,她以为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他。
只是,相见又能如何?
“待琴,大小姐累了,我们回府。”两个丫头接手扶着简青悠上了车,袁嬷嬷这才回头对那赶车的吩咐道:“老王,驾车!”
马车不远处,始终跟着一匹俊马。马儿缓缓而行,马上白衣公子吹着笛,悠扬婉转……
赶走人或许是被悠扬的笛声所迷,所许是怕颠着里面坐着的小姐,车赶得很慢。
车窗的车帘被撩开一道很小很小的缝。
马车,白衣,俊马,小道,笛声,这一切本是一幅美好的画。
然,此刻却让马车之内的人儿心碎泪满。
简青悠坐在车窗之旁,咬着帕角,压抑着泪水身子一颤一颤,却不愿意放下那车帘,两个丫环不明所以的对视,这点小缝,能看得见什么?
袁嬷嬷心道不好,连忙对外面的赶车人吼道:“老王,你还不快些赶车,是想吃排头么?老太君还等着大小姐用晚膳呢。”
老王从笛声中惊醒,马鞭飞扬,马车突然提速,直至再也望不到那一抺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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