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律将车停在路边，从楚曦身侧看过去，只能看到她低垂的睫毛。
如蒲扇般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她应该是难受的吧，可她却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的脆弱，甚至倔强地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真是比他还犟的一个人。
她总觉得自己是医生要挡在别人前面，却忘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只是一个小女生，她的家人出了事，她也需要有人为她挡在前面。
“楚曦，抱歉，这件事我也是前几天就知道了，却一直没有告诉你。不管你现在是否生我的气，我都希望你别把情绪憋在心里，有什么想倾诉的话都可以说出来，拿我当出气筒也可以。”
楚曦听了秦律的话，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生你们的气，也没必要向你发脾气。我只是埋怨我自己，我应该多给我爷爷打电话的，但我却......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多关心他。”
即使刚刚她质问楚晨时有些许发火，但这火气更多还是来源于她自己。
她只恨这段时间她没有多跟楚爷爷联系，没能及时发现这件事，是她做得不够好，是她疏忽了。
看着这样的楚曦，秦律只觉得更加心疼了。
他想伸出手给她一个怀抱，但终究那伸出去的手还是转向了她的头顶，他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想哭就哭出来，可以在我面前哭。”
听此，楚曦再一次摇了摇头，“我没事。”
秦律了解楚曦的性子，没再安慰她，收回了放在她头上的手说道：“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给你爷爷打个电话吧。”
楚曦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刚过21：00，现在打过去应该会有人接。
只是，她刚按下号码，就听秦律突然说道：“楚晨说你爷爷早就知道你在汉城的事了，你打电话的时候就不需要隐瞒自己的位置了。”
听到秦律这么说，楚曦愣了一下。
她爷爷已经知道了？
细细回想最近以来跟她爷爷的几次通话，就会发现其实她爷爷每次打电话都很关注她的情况，总爱问她工作怎么样、身体好吗，也爱嘱咐她出门一定要戴好口罩、要注意消毒......
原来是因为早就已经知道她在汉城的事了。
明明这么明显，她却一直没有发现，还自以为是地觉得掩饰得很好。
是她太粗心了。
楚曦心里的自责更大了，手掌被掐得通红。
......
随着手机铃声响起，楚曦的心也一点点提起，突然间，她不知道该跟她爷爷说什么了。
但是，手机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持续的铃声让她的心又慢慢地沉了下来。
怎么会没人接电话？是睡着了？还是护士不在身边？又或者是......出了什么事？
楚曦紧紧地咬住下唇，不敢再朝坏的方向想。
幸好在手机自动挂断前，电话被接通了，不过手机里传出的不是楚爷爷的声音。
护士看着来电显示问道：“你好，我是负责楚爷爷的护士，你是楚爷爷的孙女吗？”
楚曦忙点了点头应道：“是。”
护士继续说道：“楚爷爷他现在还没睡，只是自己没办法接电话。你有什么话现在都可以说，我把手机放在他耳边，他能听到，只是他戴着氧气面罩说话会有些困难。”
楚曦自己就是医生，对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想到她爷爷戴着呼吸面罩浑身病弱地躺在床上，她就觉得心有微微的刺痛。
但她没敢在电话里泄露情绪，只用尽量轻松的语调对她爷爷说道：“爷爷，我是小曦，我知道您住院了。您别担心，肺炎不是多么可怕的病，我负责的病人有很多都出院了，只要您好好配合治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很快也能健康出院的。到时候，等我这边忙完了，我就回去看您。”
楚爷爷听此，眼角有微微的湿意，用力地点了点头。
护士代为转达道：“楚爷爷他点头了，你放心，楚爷爷很配合治疗，我们也会照顾好他的。”
“谢谢，谢谢你们。”楚曦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重复谢谢两字。
就在护士想要挂断电话之前，看到楚爷爷正努力地动着嘴唇说着什么，便对楚曦说了一句，“你稍等一下，楚爷爷他有话要说。”
护士虽将手机凑近了楚爷爷嘴边，但因为楚爷爷声音很小，楚曦隔着手机根本听不到。
护士也是凑近了才听清，对楚曦转达道：“楚爷爷他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听到护士转述的话，楚曦瞬间觉得鼻子有些酸。
不，是酸得厉害。
她没有控制住，忍了好久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了下来。
但她没有让自己露出哭腔，忍住了声音中的哽咽说道：“我挺好的爷爷，您不用担心我。答应我，咱们都要好好的，好吗？”
楚爷爷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眼角的湿润也汇成泪滴滚落了下来。
他也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