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节(下)(1 / 1)

长春?这里就是长春?少女一张天使般的娃娃脸轻轻向左微倾,水灵的黑眸睁睁不可思议地直眨了两下。若不是从高空数百公尺俯瞰,认出国军所布下的重重防御工事,再加以对照自己携带的军事地图,发现两者之间街景样貌略有吻合,大脑演算逻辑分析自己脚下踩的土地有73.36%是那座名为长春的都市的话……

若不是如此,少女当下十之八九,肯定会错以为是自己一不注意,误闯了哪片郊区外的乱葬岗!

城内弃尸稀稀落落;城外尸首一望无际,倒下的全都是老百姓。瘦骨嶙峋奄奄一息又或者甲状腺肿大肌肉抽搐,人体长期未进食所引爆的人间炼狱正以无与伦比的飞快速度迅速蔓延,长春这座昔日风光的美丽古城,转眼,便成了阴森可怖的饿莩世界。

当前,要紧的是尽快与第一兵团的郑司令取得联系,要是有谁能来帮忙领个路该多好。环顾面目全非的市内街景,少女估计至少有1/7的原有建物惨遭破坏,自己人生地不熟,光凭一张简略的军事地图便硬要她在已泰半损毁的宽广市区自个儿徒步走到司令部?怎么想都不明智。

不如就近找个士兵问问。少女盘算着,正巧,一名国军士兵这时不偏不倚主动站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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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守军倒是机灵,不像其他地区,中国士兵们一见着西方人总匆匆退避三舍。其实语言不通也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我不是很了解为什么要如此慌张?啊!得率先开口让他知道我会中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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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方要说话,士兵倒是装得一脸蛮横,凶神恶煞地抢着发言。「姑娘,有人举报妳偷了军用饼干,还不赶紧全数给大爷我通通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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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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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啊!私藏食物可是犯军法的!妳现在把饼干交给我的话,我还有机会帮妳向上级求情,不交出来的话,后果,可是会很~惨的喔!」士兵摩拳擦掌,态度十足的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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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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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妳是听不懂中文是不是!我不管!把身上饼干给我交出来!不然就休怪我对妳不客气了!」士兵踱着地,浑身暴跳如雷,不假思索便狠狠对着少女大肆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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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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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少女歪着头无言以对,士兵没了耐心。虽然与女人动粗很没君子风度,但非常时刻,只要想着能够获得食物补给,抡拳撂倒几个不听话的黄毛ㄚ头根本算不上什么丢脸事!

士兵举起右拳正要朝她挥去,却听面无表情的少女恍似豁然理解地说:「所以,你的行为是想,以下犯上?」下士连跃数级公然单挑少校?

「干!说得一副跟真的一样!如果不想饱受皮肉之苦,就立刻把身上藏的饼干全部交出来!警告妳!少在这边给我装神弄鬼!女人假冒军官罪加一等!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拽妳去督察处枪决!!」士兵见少女懂中文,拳头暂时停在半空,嘴上理所当然地更加恶行恶状。

士兵内心洋洋得意,认定经他这一大力要挟,对方准会束手无策乖乖就范,未料,少女缓缓半举起的一只小手,不见她从自己身上掏饼干袋,而是直接将掌心贴上士兵腹部。

「喂!妳……噗—!!!!!」

说时迟那时快,士兵尚未会意,他那副骨瘦如柴,饿到快只剩下排骨架的虚弱身体,倒是瞬间戏剧性,挺神奇地笔直朝后方一个劲儿飙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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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兴!!你还活着吗?喂喂!!」急急忙忙奔上前的大牛慌慌张张扶起这位口吐白沫飞身倒地百来米的可怜战友,一手连连轻拍他的脸颊赶着确认此人是否还尚存半点儿愿意活命的意识与任何喘息转圜的空间。

只见阿兴脸色一时惨白发紫,彷佛霎时衰老了半百似地咿咿呀呀半晌吐不出一句象样的言语,但大体看来,万幸!至少是免于丢掉一条辛酸可怜的小命。

有武术底子的大牛遇见这种无人能及的荒诞异象也不知该从何解释,少女贴上阿兴腹部的手毫无一丝动静。没有动作,人却被打飞得老远,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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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知识家}

其实,事情极为单纯,依据牛顿第二运动定律,“力量等于质量乘以加速度“,少女只是须臾间,利用向前移动不到一毫厘的掌心,施加上一滴点对她自己而言微不足道的力量,这微乎其微的力量除以阿兴本身的质量便成了相当可观的加速度。相关设定数据如下:

少女施展的力量:1公吨重=1000公斤重=1000kg*9.8m/s^2

阿兴体重:42公斤重,质量:42公斤=42kg

阿兴被推飞的加速度:(1000kg*9.8m/s^2)/42kg=233.33m/s^2

阿兴飞出去1秒钟后落地,换言之:0m/s+233.33m/s^2*1s=233.33m/s(1秒钟时的速度)

(0m/s+233.33m/s)*1s/2=116.665m(1秒钟的飞行距离)

以上(计算过程不考虑其他外在阻力),如有读者看不懂,请各自回学校盘问诸位的物理老师,非常感谢您的热心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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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脚步明快,不一会儿便走到两人面前,她伸手仔细测量了下阿兴的脉搏,判断这个人只要睡到隔天应该就会没事,方才她斟酌了下使力点,刻意选择一处人体能尽快散发掉外在力量的位置施劲。少女仅是想稍稍教训一下这名没礼貌的士兵,并非打算致人于死。更何况,从这名士兵面相看来,分明正处于严重的饥饿焦躁,着实不宜再从事任何重劳动,就此躺下来休息一阵子反而要好一些。

大牛看着弯下身子上下打量阿兴的娇小少女,他此刻对这般令人傻眼,某人夺粮不成反被打趴地板后,自己胳膊抱着神智不清的垂死弟兄,与这名十分耐人寻味的小姑娘再度重逢的……呃,应该说是非常……非常,非常微妙的奇幻景象吗?总之不管怎样,我还是先主动跟她打声招呼,问候问候再看看情况如何!

「呃……抱歉!是我没好好阻止他,才惹得姑娘妳不高兴。」打定主意的大牛满脸歉意地开了口。

少女闻言,小巧脸儿一转,神情恍若这时才明白:咦!原来身边还有另一人存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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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有些面熟,是曾经在那里打过照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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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中午妳不是在战场上救了我一命吗?」大牛瞧她给人的感觉,显然是压根儿记不得有这回事了。

「是吗?」她迅速将脑袋系统的影像纪录文件飞快Ran过一遍,画面定格在中午12点31分25秒12。当时的确是有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正对着交不出二四式重机枪补充弹带的自己狂吼。

「啊!」忆起的少女双手一合十,迷人的唇角淡淡微勾,有些高兴地小小“啊“了一声。

「想起来了吧!」大牛咧嘴一笑。

「你就是那位被战争逼急了说出『干!他奶奶的!没有不会给你爷爷想办法吗?你以为讲一句没有土八路就会客气礼遇我们自动后退?开啥玩笑!还有你干嘛装一副娘们声音!听了就让人火大!是个大男人就少在爷爷我面前别别扭扭!』的那位重机枪操作员。」少女不疾不徐,夹杂一丝喜悦的音色,将录音文件听到的内容完美原案重现,她并不晓得大牛的名字,只好擅自截了段比较具备冲击代表性,个人风格强烈浓厚的言词作为代称。太好了!这下,可让她找到个算得上是有一面之缘的士兵为自己带路!

「……」大牛听闻自己当初那番失去理智的粗鲁话,竟公然从眼前这名清纯可人儿的小嘴里重新释出,他呆呆望着那张天真无邪浑不自觉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难听话的天使容颜。作为一名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深受良心谴责的他,睁睁恨不得现在立刻找面墙壁奋力一头撞去,好彻彻底底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教坏救命恩人的无礼行径以死谢罪!

「姑娘!那些有的没的妳就甭记得那么清楚,听好,爷爷我的任何言词都不足以当作妳的学习范本!请千千万万听过就算,可别真学着说出口啊!」大牛当下心境实在笔墨难以形容。这姑娘的记性是怎么长的?记不得带我闪迫击炮的惊险场面也该想起自己凭空砍掉八路半个连替我殿后的震慑光景!为什么她偏偏不提?尽要张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出这些无关紧要的五四三?

少女见大牛这么说,没有多想,欣然颔首同意。她的语言数据库自动将大牛说过的话,一概汇整到禁用的红色隔离区域。

接下来,由于被赋予的使命有些急迫,必须赶着到司令部,所以她也顾不得眼下场合究竟适不适宜立即表明身分(反正把人家弟兄打趴之后,再回头和对方亲友说声「抱歉啦!一切都是误会!」,接着大家彼此笑笑便能轻易化干戈为玉帛,这些日子来,少女看中国人好像都是这么处事的),仓促就向大牛伸手试图表达善意。「我想,我和这名倒下的士兵可能是彼此误会一场,请你别放心上,本人是美国驻华少校指导官,米迦勒。你好,请问弟兄如何称呼?」

「魏大牛,叫我大牛就行了!指导官!能不能先让我把该员不省人事的弟兄拖到一旁好好休息?还有,我大约知道你们西洋人不分男女,见面礼仪都习惯握手,但爷爷我实在不好随便和个青春年华的黄花闺女握手,这是……对啦!文化差异!文化差异您听得懂吗?」面对少女递到自己眼前,那只白玉柔荑、细嫩光滑的小手,大牛神色不禁略显尴尬。一方面因为阿兴还躺在自己手上,此刻若不顾及阿兴内在的感受,当场就和这名把他弄得差点儿快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准杀人凶手握手言欢未免太不近人情;另一方面,大牛也确实认为,随便与一名尚未出嫁(看起来就十足像个****的小ㄚ头)的清白姑娘握手有违自己原则。

少女好似理解地轻轻点点头,收回手,她小心翼翼帮忙大牛搀扶起昏迷不醒的阿兴,两人合力将他送回堆放木材的大庭院里躺下。

安置妥当,美国驻华少校指导官米迦勒,似乎很认真(因为从外表真的很难判别少女的心情)地对大牛说:「大牛,我有要事必须上司令部一趟,能否麻烦请你领个路?」

「可是指导官,我这和妳一走,柴火堆没人照顾怎么办?我们其他弟兄还在努力拆这连续三栋木造大房子,一时片刻是不可能再多加派人力看守柴火堆,假使这院子一没人,别单位的混账家伙就会趁隙摸过来抢木板,到时问题可就严重了!」大牛手指着整片接连的木造宅邸,颇有难处地说。

「这样啊……」米迦勒脸儿微偏,她目光,眨眼落向前方这座老旧的千坪建物,飞映入眼帘的整体结构霎时在脑中重新编排分析,哪儿有梁;哪儿有柱;哪儿的屋檐穿了个窟窿;哪儿的位置现在站了几员兵;哪面墙下摆了张漏搬出来的木头小凳子,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彷佛俄顷之间,便简单将几栋屋子看透看穿了似。

「实在对不住!我看我还是跟您解释一下路线,您自个儿走一遭好了。」大牛满怀愧疚地说。他的确亏欠指导官一个人情,但若此时跑去报恩,放着大伙儿好不容易拆下,用来过秋冬的保命木板不管,那自己的下场,恐怕不是一颗子弹就能够了结的,十之八九会被连长毒打到死!

「而且,纵使眼前去跟排长说明,我想他也没可能答应,所以……」大牛说着,顺手便拣了颗石头认真在庭院水泥地板画上几条清晰分明的街道路线图,然而,就在他画得胸有成竹,相信只要按照他所指示的路线走,即便瞎了眼都能摸到司令部的同时,自己身旁的少女却是一个不见踪影。「咦!!」

「指导官?」大牛方抬起头,却听,自己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耳熟,令人一旦想起便浑身不对劲儿、背脊直发麻的“刷—“的一声响。

「轰隆!」一整片连接的屋檐霎时一线坍塌。

剎那间,大牛立起身子一脸目瞪口呆,他的眼前,正完美上演出着实所谓的—天崩地裂!

屋顶、梁、柱、隔墙、楼板,统统像历经浩劫瞬间支解崩碎,所有切割下,大大小小的木板宛若卷入一团滔天风暴,风暴的中心是一名白净少女,少女姿态轻盈,身手矫捷,昏天暗地的木块飞飙塌陷之中,只见她迅速舞动挪移,来去犹如一阵清风。两把半透明淡淡泛出荧蓝色泽的生化薄刃配上来无影去无踪的漫天挥洒,像极了千百道凌空霹落的雷光闪电,完全给人摸不着、看不清,其魄力却十足震撼,雷霆万钧!

不消几分钟,占地千余坪,曾令人怀疑光凭九个人七天七夜也拆不完的偌大木造宅邸,这会儿,每一分每一寸,都给米迦勒削磨得半点不剩,所有木质构材通通化作方便围成柴火堆的长形小木条状,个个在房屋消失的空地上迭放得整整齐齐,远远比院子里木板收集区那座已算显眼的木头小山还要足足高出好几倍。

这姑娘……!这姑娘……!恩……爷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道所谓的西洋女人每个都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好本领!?大牛发现他已经可以透过整座被拆个精光的大屋子,和不远处其他吓得合不拢嘴,五分钟前还在边拆边埋怨究竟是要做到何年何月的那几名阿兴班底的弟兄们遥相对望。

「那么,我们可以去司令部了吗?」米迦勒倏地收回薄刃,若无其事地朝大牛走来,彷佛自己刚才那番浩大工程一点儿也不费力,纯粹小事一桩,没什么好提及。

「那个……我想我得先报告排长,看他愿不愿意让我带妳过去。」大牛感觉自己好像真蹚了个非常不得了的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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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放心和这ㄚ头一块儿到司令部去吧!连长那边我会帮你把功劳全揽下…不!是让你把功劳全揽下的!」最后排长乐不可支,喜出望外使劲儿地拍拍大牛的肩膀,想都不想一口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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