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节(下)(1 / 1)

机场十里处外,新编38师师指挥所。

「报告副座!前线捎来消息,说是望见机场大楼冒烟,想是应该失火了!」接通讯电话的军官说。

「甚么叫做“应该“!要他们弄清楚之后再回话!」新七军副军长史说语气不由得显得急促焦躁,他站在临时搭建供作指挥所的简陋帐棚外,频频远眺己方部队逐步朝机场一尺一寸缓慢推进,明明目标近在咫尺,进军速度却迟迟无法顺利攻克,此情此景,瞧得史说心头真有股千万分说不出的急切。

今年五月二十四日,机场失守,隔天,史说亲自率领两个团投入反击,当时要不是担任侧翼掩护的暂61师溃败,敌军得以进一步威胁正在反击机场的38师的话……眼下这一仗根本用不着多打。

对于大房身机场的得失,史说自认是有一份责任在的。

「报告副座!前沿士兵确定机场大楼是真的着了火!」通讯官说。「另外,负责掩护的21师发现有一个团的解放军和苏联坦克正在接近……副军长!182师说他们打算撤了!」

「甚么!!」信息更新的太快太急,宛若潮水涨退一般,史说赶紧要通讯官接通182师师部。

「肇学(182师师长)!再坚持一下!我们肯定拿得回机场!千万别撤退!现在退了以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了!」史说心上淌着把火,焦急得无不团团转。现在到底是怎回事?都好不容易打到这儿了!节骨眼上,岂能说放就放!

「史说,听我说,这仗已经不能再打,机场大楼着火这件事已在军中传得沸沸扬扬,士兵们今天会如此卖命,无一不是为了抢进机场搬囤粮,这下失了目的,我们非得在大军士气跌落到谷底之前尽速撤回去!曾军长有特别提醒过我,十个钟头内若拿不回机场,局势势必会演变得难以收拾,现在机场侧边已目测到小股敌方增援,要是再不趁对方大军云集之前离开,届时,你我都要成共产党俘虏了!我这么解释,你能明白吗?」白肇学很耐着性子,好好把前因后果完完整整分析给史说听,他晓得史说不会相信自己麾下新38师的官兵打这场仗是为了暗自劫粮,新七军粮食问题不比六十军严重,虽然官兵伙食不好,但绝不至于饿到丧失战斗意志,不过同样标准若要拿来对山穷水尽的六十军作检视可是万万行不通,182师的云南子弟又饿又想家,若无充足诱因,又有谁会想继续白白浪费力气打仗。

「副座,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史说放下电话后,部属们各个惴惴不安地询问道,他们都怕史说这会儿立了铁石心肠,硬是率领38师的弟兄们孤军蛮干,那之后下场,唯恐只会步上以往孤立无援惨遭歼灭的国军部队后尘,落得轻而易举让人吃干抹净的份。

史说内心异常挣扎,机场近在眼前,此时不拿更待何时。李鸿今日要他来指挥这场仗,不得不说是用心良苦,让他得以藉此洗刷当初没能拿回大房身的耻辱与遗憾,事到如今,他又怎能轻言辜负钧长所托?

只是,他亦明白不能仅以一个师的兵力莽撞行事。撤兵事小,灭顶事大,想来想去,心中固然百般不愿意,明知失去机会的懊悔更多于平安回城的喜悦,纵使如此,他终究也只得握紧颤抖的拳头下达命令—“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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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指导官,您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挑明说呢?早知道最后怎样都得撤退,弟兄们也用不着那么卖力,装装样子不就行了?」被展开翅膀离地数百尺的米迦勒小手夹在腋下,正以时速大约60公里朝长春直线飞回的魏大牛很是埋怨地说。他一开始听闻米迦勒提及十小时后撤退的计划时,还以为只是桩可有可无的主意。就是说啊!我们可是具备火力优势,上回,机场会被八路拿去仅是我们一时疏忽;下回,八路若妄想再来机场讨战可就没那么简单!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爷爷我可从来没从您口中听过半句共产党南下主力会打我们机场旁边路过之类的额外话啊!

「军队不卖力?」目光朝向远方的米迦勒疑惑地瞥了大牛一眼,好似自己听到什么奇怪的论述。「军队不卖力,粮食又怎么落得到国军手里?」

少女彷佛将军人抛头颅、洒热血,视为一种理所当然。「纵使佯攻,依策略不同,有时也是必须拚上性命的。」

「佯攻?」大牛霎时嘴巴张得老大。「妳把国军精锐,原属王牌部队新一军的新编38师,和滇军硕果仅存的第182师拿来作佯攻?」我的老天!这是甚么瞎扯淡的胡闹策略!史上军容最壮盛的佯攻部队!?

「有什么问题吗?」大牛的反应令米迦勒大感不解。「为什么要惊讶?只许输不许赢的诡道兵法不正是出自中国?明代通俗小说三国演义里也写了很多呀!从博望坡开始,不要赢只要输,更成了著名军师『卧龙先生』领兵奇计中,唯一的先决条件不是?」军服少女竖起左手食指在空中巧巧画着小小的圆说,迎面而来的清风拂过她银亮的金发,没激起半分紊乱,这会儿,好似连发丝的飘逸都囊括在她那超出常人的精准算计之内。

「指导官!话不是这样说(人家诸葛孔明好歹手握信印,实掌兵权,可是你我两人啥都没有啊)!您把自尊心最高的两个师团全蒙到鼓里,等他们一回去,知道自己是被骗来做幌子,是给咱们俩偷粮当了一回掩护……唉~!那后果,我可是连想都不敢去想。」大牛认栽地叹口气。搭都搭上了,爷爷我还能奢望甚么?只求回去不要给人活活打死就好。

见大牛唉声叹气,米迦勒微微减缓了飞行速度,她禁不住想着自己究竟是忽略了什么?她脑内逻辑系统算了又算,虚拟模块建构再建构,0和1的程序串以16的N次方陆续跑个不停,彷若一只只数也数不完,尽围绕着自己团团转的顽皮小羊……,末尾,各项分析软件得到一个统一的答案—“Nosolution“(无解)。

「大牛……」少女喃喃地说。

「怎么?」

「我是不是……真的做了非常对不起士兵们的事情?」米迦勒的运算能力没法去计算太纤细的心理变化,这时若要纯粹靠她独自思考找出问题的症结,以过往经验来看,那可能会花上个三天三夜依旧难以有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呃……」大牛从米迦勒透露一丝彷徨的侧脸强烈感觉到,这名小女生似乎有些慌了情绪。呃……这现象不太好,眼下自己可是被拎在数百公尺的高空之中,假使这会儿指导官稍一闪失、迷糊迷糊,细致的胳膊有意无意,轻轻那么给我一松,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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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牛(1918年12月12日-1948年8月19日),山西省晋城县人,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陆军中士班长。

生平:不值得考查。-------(有微乎其微的机率出自于几十年后某网络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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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我给人们的印象说不定就真的只剩轻如鸿毛了!爷爷我还想多活几年尝试干些可歌可泣让人大书特书的丰功伟业耶!现在要是真这么给人一头摔下去岂不落得太冤枉!大牛前额渗着冷汗,心里深深千头万绪、混乱空前,眼睁睁,好一阵子百感交集。

「指导官,您别太担心,像您这般秀气的姑娘,到时只要好好道个歉,相信大伙儿一定都能谅解的!我们也是有苦衷的嘛!不这么做粮食就不好拿回来啦!」大牛半张脸浑失血色;半张脸试图振作地安抚开导,此刻米迦勒的态度大大攸关自己生死存亡。劫难当头,除了谨慎小心,还是设法多奉承阿谀的好。

「所以,一切都是误会?」少女交错的思绪须臾间云消雾散,她迷人的唇角浅浅微弯,双手一合十,好生高兴地说:「果然,又是我擅自会错意,仅要事后诚挚道个歉彼此沟通沟通,说声『抱歉啦!一切都是误会!』相信大家很快又能重拾和乐,再度携手回归熙熙融融的美好新境地。」雪白羽翼宛若同时一齐呼应主人这份难得的领悟般,顷刻散发的光彩清澈水灵,好不动人。

「这不是误会!是真的得好好说明清楚!还有!!快来救我—!!!」被米迦勒豁然开朗,两臂击掌的瞬间一个抛下去的大牛班长,他悲惨的求救声自是不断回荡在底下那无垠无涯的苍茫气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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