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东升西落,便是一天。多年以前,大陆上曾经掀起过一阵对太阳真相的讨论,从当时大陆上的几位最强者到乡间村野百姓,无数人参与了这场似乎有着重大意义的闹剧。虽然这场闹剧最后依然以各个教会各种版本的诸神神话作为终结。但确实让人们清醒的认识到了自然的强大,人们开始渐渐对自然有了敬畏,大陆之战后,由于各个神殿令人唾弃的表现,人们放弃了对诸神的信仰,也就放弃了许多对世界、对生命的认知。即便那些是错误的。
但没有信仰才是最可怕的信仰。
在神圣教廷兴起之前,还有许多迷茫的人们随意的坐在战火后的废墟中抬头望着天空发呆。曾经深信的一切都被现实推翻,人们甚至开始怀疑活着的意义。肉体被击倒了还能站起来,信仰崩塌了又该何去何从。
再后来,神圣教廷渐渐被世人所接收,而世人也重新找到了自己脆弱的精神支柱,在废墟中慢慢重建了自己的家园。
因为有一个自称曾经教廷神职人员的白院长,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依然知道教廷中关于太阳的解释,即便是有关主的事迹早已在越来越好的生活中渐渐被人们遗忘。
在神圣教廷的传说中,主创造了这个世界。但起初的世界一片冰冷,没有任何生命能在这里存活。于是主牺牲了自己,带给这个世界以光明与温暖。每一天的太阳都是主的一滴血,将主的生机与温暖传递到人世间。从朝阳到迟暮的过程正是鲜血燃烧尽自己的过程。而后,便如我们所见,沉入天际的大海,消散在虚空中。每一天都会迎来新一轮的太阳,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主承受着痛苦维系着这个世界的光明与温暖,得自主的,必将它传递给更多的人。
新一天的朝阳升起时,院里的孩子们早已围坐在大圆桌旁,桌上摆着的早餐还在冒着热气。梳洗地一丝不苟的杂货铺老头儿正带着孩子们双手合十,闭目做着祷告。十一个孩子中倒有大半能看出完全是在敷衍。里昂斯信奉主,却从未强求过孩子们去相信。尤其是在现在,就连有关太阳的传说都被炼金术师们发明的钟表规划成了冰冷的时间。
教廷的祷告很简单,只是在心中默念自己自己愿燃烧自己带给世人温暖一类的话,所以仅仅一分钟后,里昂斯便已睁开了双眼,一直眯着眼睛偷觑着他的孩子们自然也一同完成了每周一次的祷告,开始了愉快的早餐。
不远处,铁匠也如每天早晨一般靠在自己的大铁炉边闭目养神。与平时唯一不同的大概就只有铁匠脸上顶着的两个黑眼圈了。即使是生在了这么一张黑脸上也显得格外刺眼。
孩子们一面分享着简单朴素的早餐,一面窃窃私语着。
“可不是吗?我昨天挑完柴累成那样都没舍得睡觉,就怕错过好戏了。黑铁矿好像是放出话来,说这次不靠自己动手去找,要智取。然后一个人站在草丛里望着树林,一会儿开导,一会儿又吼着恐吓,折腾得自己暴跳如雷,里面就是没一点动静,阿风还真是沉得住气。”
“谁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回来的?”
“不知道。这个就得问阿风了。阿风,快给咱说说,他最后是不是终于忍不住然后自己去把你找出来了。”少年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兴奋地盯着院中唯一的一位半精灵少年风。
作为唯一的半精灵,风在小时候一直是伙伴们恶作剧的对象。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渐渐的懂事了,也都真诚地像风表达了歉意。比起小时候的恶作剧,风也更加在意身边共同长大的兄弟们,但从小习惯的冰冷外表却怎么也改不过来了。
此时,即使是被所有人盯着,风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依然如常地将手中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又端起杯子喝下一口牛奶,才淡淡的道:“没什么,只是我一觉醒来觉得差不多该回来做祷告了,然后就自己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他看到我出来了,就站起来,转过身去望着天,大概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吧。”
孩子们一想到黑铁矿一副高手风范的努力挺拔起自己不高的腰杆起身眺望远方的样子,脑海中立刻勾勒出一只大黑刺猬登上一米高的山峰,满怀着喜悦迎着朝阳微笑的画面,或是一块努力的不会发光的黑铁矿终于钻出地底望着天空一脸满足的微笑,当下更加兴奋,连嘴里咽一半的面包牛奶也顾不上了。
“然后,我就走过去然后跟他说,黑老师,该回家吃饭了。”
“噗……”也不知是谁太过开心,喷出了嘴里含着的牛奶,于是饭桌上的孩子们便又笑着闹作一团。
里昂斯悄悄起身离开桌子,一桌的孩子们竟都没有在意到他的离开,只有对面坐着的安娜目光闪烁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继续陪着伙伴们沉浸在轻松简单的欢乐中。
不想打扰孩子们的白老头一直走到了铁匠的身旁坐下,铁匠才有所感应般地猛然回头,见到是里昂斯才放松下来,不过铁匠也不敢怠慢,立即就要站起身来行礼,却被白老头伸手制止了。
里昂斯也不在意自己一身白袍会被弄脏,就这么靠着铁炉与铁匠并排坐着,铁匠见这情形,立即转过身子,面向里昂斯盘膝端坐着。
“唉!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
“我一个只会打铁的武夫,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大人赐予的,阿姆一辈子都不敢忘记。”
“算了,不跟你争这些了。一转眼,孩子们也长大了,给他们打造点趁手的东西,就麻烦你了。”
听到自己的老本行,铁匠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傲意,想了想不合适才慌忙低下头去,沉声道:“您放心!要说打架,我确实算不上什么,但说起打铁……除了矮人族里的几个老顽固,大陆上还真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那就辛苦你了。”里昂斯说完站起身,竟对着地上沉浸在自得中的铁匠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这一下可不得了,刚刚还有几分自得的铁匠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得立即起身,却不想仓促间一下子跃起一米多高。
这边的动静还是引起了饭桌边孩子们的注意,但聪明的孩子们却没一个人围上来试图探个究竟,纷纷选择了回过头恍若未闻的继续跟身边的伙伴继续刚刚的话题。
“唉!起初还担心这群孩子们出去会受欺负,现在看来真的是我多虑了,他们真的都长大了啊。”里昂斯低声叹道。
站起身来的铁匠在一旁陪笑着道:“在朋友的面前,再成熟的人也会表现的像个孩子的。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自然就成熟了。”
“那咱俩也能准备退休了吧。”里昂斯说完,又对着桌边的孩子们挥挥手,道:“吃完收拾好东西就散了吧。今天的课程内容就是——挑水,每人二十担,挑完就能休息了。”
听到完成这个不难的任务便能休息了,孩子们自然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直接表现在了行动上。话声一落,刚刚还围坐桌边享用温馨早餐的孩子们抓上自己的餐具一哄而散,只留下愣在原地的杂货店老头与一大块黑铁矿大眼瞪小眼的无奈对视着。
二十担水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还要花上一阵子,因为院里的大木桶可都是杂货铺老头重操旧业亲手打造的,乒乒乓乓的闹了一个多星期才算完成了这个二十多个特质的大木桶。木桶一个能顶镇上普通的水桶三个大,据说是为了结实,木桶的材料还特意选了南郊的精铁木,一桶水有一大半的重量都在木桶上,委实令人懊恼。但现在的孩子们再也不是小时候那群柔弱的少年们了,小时候需要四个人才能合抬一桶的大桶现在已经能一手一个的提起了。
每个人都急着完成任务好飞奔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比如镇上唯一的一间面向孩子、贵族、绅士等人的酒吧,里面价格便宜,又没有其他酒吧的混乱,更像是一个提供酒水的高档餐厅,每次都会有路过的贵族、商会老板们停留在那里闲聊着,看到孩子们时也会友善的跟他们说说话。又比如小镇东边的深林,里面有许多威胁不大的魔兽,去围捕它们既能提高自己的武技又能在镇里出售它们的皮毛魔核一类的东西赚点小钱。
总之,一听到休息便会有无穷无尽的有趣事情召唤着孩子们,激发着他们奋力拼搏的力量。
当然,扬除外。
此刻,扬正躺在溪边的草丛里看着朋友们互相笑闹着挑着水。木桶里摇晃着的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不时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溪边的树枝在威风的吹拂下缓缓摇晃着,更远处,几只鸟儿从林中飞起,在天上绕几个圈,又飞到天的尽头不见了。
风景如画,只是一直呆在着如画般的风景中,扬却总能在平静的时候感到没由来的无聊。
“安娜,你说,这样子每天都过的好无聊啊。”
今天照例是白老头教授孩子们为人处世之理的日子,作为院中唯一的女生,也是唯一跟着白老头学习魔法的幸运儿,安娜平日里都是一个人独自跟着白老师学习魔法,只有在白老师统一为大家讲课的时候才难得有一天的时间与大家聚在一起。与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也是跟从小亲密的扬呆在一块儿。于是今天扬也难得多了个不务正业的同伴,两人一起躺在草地上说着闲话。
“嗯……这样啊?真的无聊吗?”安娜叼着一截草根,毫无半点淑女形象,含糊不清的问。
“嗯。”
少年不假思索的答到,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翻起身来就要去捂住少女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铁匠老师!扬说他觉得好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