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流绯一愣,反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苏云卿耸耸肩,轻松地说:“这个很好猜啊,五年前慕哥哥刚好渡了寒城蛊,那时候刚好是你到京城的时间。除了因爱而走为情所伤我实在联想不到别的原因。”她骄傲自得地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凤流绯眼前晃动着:“而且我听师傅说,某人去求韶音前辈救治她的心上人,不惜踏遍南疆在百毒谷灵峰洞捉午夜母子蛊,还和他大打出手一番,又心甘情愿舍了半身精血以身伺蛊,这才打动韶音前辈出手相救,不知是也不是?”
凤流绯脸上的绯红褪去,又逐渐转成苍白,最后看不到一丝血色,她垂眸认命地低下头,似笑非笑,眼角是说不出的凄苦:“他说,他的生死只在旦暮之间,不想耽误我的前途。”五年前她因为他的拒绝,一气之下骄傲地远走他乡。五年之中,她笙歌寻欢笑颜相对,却在深夜更漏摸着空荡荡的胸口睁眼到天明。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她只学会了一个词:相思入骨。
她咬着牙,发髻上的金步摇支离破碎地晃动:“我真傻,我明明知道他是故意逼我离开,却还是往他设好的坑里跳。我真傻。”
苏云卿默然,以仰视的心情小小地崇拜了一下慕念青,居然将一个活生生的美人逼成了祥林嫂,这是多么强大的能力哦。
她拉住凤流绯:“姐姐啊,淡定,淡定!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听妹子一句金玉良言,男人都喜欢主动的女人,凭你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对付了这么多男人,还能搞不定一个慕念青?”
凤流绯很怀疑她的金玉良言,疑惑地说道:“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妹子你始终没有搞定洛谦玉?”
苏云卿叹了一声,幽幽怨怨地飞了个秋天的菠菜过去,捂着小心肝自个儿心疼:“明知道这是人家的伤疤,居然毫不留情地揭开了,讨厌啦!”她抬头看着飞飞悠悠的浮云,摇头深刻地反省:“我哪知道这厮戴了一层金刚纱啊!”
“慕哥哥不同,他是喜欢你的。”苏云卿转头看向凤流绯,认真地说道:“他不能对你承诺永远,又不希望看到你难受,所以他选择让你离开。”
不是不爱啊,只是爱得太深越容易伤人。还不如在情未深时放手,转身相忘于江湖。
她耸耸肩:“感情这东西,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有没有感情只有自个的心里最明白,别人说什么也只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有些人看着再好,其实只是面和心离也不过如此。有些人看着再冷,但心里的地方始终只装着一个人。姐姐,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呢?”
凤流绯被她一下子正儿八经的态度整的心也有些酸,回握着苏云卿的手道:“云丫头,洛谦玉不值得你这样,我们家这么好的姑娘,放着你不选是他的损失。”
苏云卿浮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笑意始终没有收回,轻描淡写:“君若无心我便休,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天底下三只脚的鸭子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怕没有吗?”她又自嘲地一笑,扁扁嘴:“不是说你的事吗,怎么转到我身上了?不许转移话题啊!”
凤流绯摇摇头,低低地一叹,看着枝头的落花悠悠落下,粉白色的花瓣跌落在地上,接着第二瓣第三瓣也开始飘零,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也许花期将尽,但依然能看到最美丽最缱绻的春光,应该不算太晚吧?
苏云卿也看得有些失神,恍然回过头说道:“我以前在书上看过这么一句话:在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想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就赶上了。你看人生多么短,在最好的年华里遇到对的那个人,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假如不向前跨出一步,你永远不知道等待在你面前的命运是什么。”
凤流绯也微笑起来,温柔地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云卿,你说得对。我也不想逃避了,兜兜转转,既然命运让我再次回到原点,给了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想再争取一次,我不希望余生的日子活在懊恼后悔之中。就算留不住,也要在他生命中留下最深刻的痕迹,让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忘不了我。”
最后一瓣花颤巍巍留在枝头,颤巍巍在春风里荏弱生姿。是的,还不晚。我爱你,倾尽一切,不再踯躅。
萧律的正冠礼在四月初八。
那天天正好,微风浅熏,芳草成行。晨风夹杂着昨夜春雨清新的味道,吹得幡帏轻动。天空明净透澈,一望如许,远处游动一抹浮云,悠悠荡荡。
苏云卿还没来得及问萧律,就接到北煌帝王萧翊的邀请,让客人参加燕王的正冠礼。一国君主有请,哪敢不从?苏云卿借着这个机会,也站上了太庙西阶上。
和着柔正雅和的丝竹管弦之乐,听着废话成篇的颂祝之词,要不是站着,苏云卿几乎要睡着了。
天气真好,她断定地想到,不过辰时刚过,这时候该是补觉的时间。想到此,她对后面的程序更加没了兴致。可惜她站在最前头几列,在此时庄严肃穆的气氛偷偷溜走,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
苏云卿抬起头,对面东阶是亲王贵侯,再后些是女眷诰命夫人之类。慕王爷及王妃站在最前头,显示了与众不同的地位。王妃宁澜身边站着一位女子,盛装华服,容貌尤美,正是凤流绯。
她才将目光投向流绯,便发觉正中上面一道威严的目光投在她身上,正是两个月前她在王府里看到的那个中年男子,萧律的父皇,北煌君主萧翊。这是她第二次在正式场合看到萧翊,第一次是以使臣的身份拜见别国君主。此时他换上滚紫边的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尊贵不凡,威严让人不敢直视。萧翊饶有兴致地打量苏云卿,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苏云卿尴尬地笑了笑,又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数地上的地砖以及从地砖上路过的蚂蚁。***(未完待续)